第四章 —— 最后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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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痛苦的回忆中醒来,却也不由对上天心存感激——至少我还活着。昨日真是惊涛骇浪的一天;说真的,又是水牛又是犀牛还有大象,简直险象环生。意识到这点后,我立刻想起那对绝妙的象牙,尽管天色尚早,我已犯了十诫中的第十条。我觊觎起邻居的象牙——如果从法律角度(de jure)说大象能算邻居的话,毕竟就在昨夜,从事实层面(de facto)而言它确实近在咫尺,近得让我避之不及。当你垂涎邻居财物时,最妥当(虽未必最道德)的做法就是全副武装闯进他家强取豪夺。我虽非力士,但既然找回了八号猎枪便算有了武装,而另一位力士——那对长牙的主人——同样武装到牙齿。于是我准备展开一场生死较量。换句话说,我召集了忠仆们,宣布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要逮住那群大象。他们面露难色,却不敢违抗,自从我郑重其事准备处决反叛的戈波后,他们便对我敬畏有加。

"临行前我去向老酋长告别,发现他正轮番做着两件事:时而凝视着毁坏的村寨,时而在最后那位妻子的协助下鞭打睡在玉米仓里的妒妇——照他的说法,这女人才是灾祸之源。

"我留下他们自行解决家庭矛盾,考虑到之前提供的帮助,我从部落征用了一些蔬菜食物作为补给,并留下祝福后离开。之后我再没见过他们,所以不知道他们如何解决分歧。

"随后我开始追踪那三头公象的足迹。在部落下游约两英里处——直到河边沼泽带为止——这片区域遍布碎石,散落着灌木丛。黎明时分下过雨,加上土质特殊,使得追踪变得异常困难。受伤的公象确实流了不少血,但雨水冲刷了枝叶上的血迹,而坚硬崎岖的地面也没能留下清晰的足印。我们只能缓慢推进,时而靠足迹,时而小心翻查叶片草茎寻找下面的血迹——因为受伤动物喷涌的鲜血常会溅在植被内侧面,只要雨势不大就不会被冲走。我们花了一个半小时才抵达沼泽边缘,但此后任务变得简单许多,松软的泥土清晰记录着这些巨兽的行踪。穿过沼泽地后,我们来到一处浅滩,可见那头可怜的伤象曾躺在泥水中试图缓解疼痛,也能看出它两位忠实的同伴如何协助它重新站起。渡过浅滩后,我们在对岸重新找到足迹,跟着进入更远处的沼泽地带。河这边没有下雨,血迹标记因此更加密集。

"我们整天都在追踪这三头公象,时而穿过开阔平原,时而进入灌木丛。它们似乎几乎不停歇地前进,我注意到受伤公象的体力有所恢复——从逐渐稳健的足迹可以看出,另外两头也停止了搀扶。夜幕降临时,我们已行进约十八英里,精疲力尽地扎营休息。

"次日破晓前我们就出发,晨光初现时已重新跟上足迹。约五点半抵达大象进食休憩处。从周围灌木状态看,两头未受伤的公象饱餐过,但伤象未曾进食。它整夜倚靠着一棵被压歪的中等体型树木休息。象群离开不久,应该就在前方不远处——尤其是伤象经过夜歇后再度僵硬,前几英里路程仍需同伴搀扶。但大象行动极快,即便看似缓慢,因为能轻松穿过阻碍人类的灌木藤蔓。此刻三头公象突然左转,正沿半圆形路线折返山区,可能是想绕回河对岸原先的觅食地。"

"别无他法,我们只能循着它们的足迹奋力追赶。整整一个闷热的白昼,我们跋涉穿过各类野兽出没的领地,甚至发现了其他大象的踪迹。尽管随从们再三恳求,我仍拒绝转移目标——要么得到那对巨牙,要么空手而归。

"黄昏时分,我们距猎物已不足四百米,但茂密的灌木丛遮蔽了视线。不得不再次扎营时,众人都为霉运懊丧不已。月升时分,我正倚树抽烟斗,突然听见三百码外传来大象受惊般的嘶鸣。疲惫虽如潮水袭来,好奇心却驱使我悄然提起八号猎枪,揣上备用弹药独自循声而去。终日追随的兽径在月光下形成笔直的苍白通道,延伸向声源方向。我潜行约两百码后,眼前豁然展开近百米宽的林间空地——高草萋萋,平顶树零星矗立。凭借老练猎人的警觉,我潜伏观察片刻,终于明白大象惊叫的缘由:空地中央赫然立着鬃毛怒张的雄狮,正轻甩尾巴发出柔和的呼噜声。忽然四十码外的草丛如浪涌动,雌狮闪电般跃出,无声地扑向伴侣。两只巨兽亲昵相蹭时,响亮的呼噜声在静夜中恐怕两三百码外都清晰可闻。

"正当我犹豫之际,它们或许嗅到气味,突然同步纵跃消失在左侧丛林深处。又等待片刻确认没有其他猛兽后,我沮丧地认为狮群惊走了象群。转身刹那,空地远端传来树枝断裂声。我鬼使神差地循声穿越空地,发现小径延伸进更幽暗的丛林。树冠几乎遮蔽天光,我不得不摸索前行。当第二次钻出灌木丛时,眼前较小的空地上,三头巨象的剪影终于浮现。

"它们呈三角阵型:正对面是受伤的单牙公象,庞大身躯倚着空地唯一的枯棘树,显得虚弱不堪;近旁站立的第二头公象似在守护;而距我不足八十码处,第三头侧身而立的巨象突然迈步,消失在右侧灌木小径中。

“现在有两件事可做——要么回到营地等黎明时再向象群进发,要么立即发动攻击。前者显然更明智也更安全。在月光下独自对付一头大象已是相当鲁莽的举动,同时应对三头简直与疯狂无异。但另一方面,我知道天亮前它们又会开始迁徙,可能又要经历一整天疲惫的追踪才能赶上,甚至可能让它们彻底逃脱。

“‘不,’我暗自思忖,‘胆小鬼永远赢不到好象牙。我要冒险一试。’可怎么行动?开阔地带行进会被发现,显然唯一办法是借着灌木阴影潜行接近。八分钟的谨慎潜行后,我来到第三头大象走过的小径入口。另两头距我约五十码,灌木丛的密度让我无法再靠近。我犹豫着窥探象群路径——五码外有个灌木拐角,正想绕过去查看象尾,却迎面撞上象鼻。当你期待看见象尾却突然面对象鼻时,那种错愕难以言表。我僵立在这头巨兽几乎触手可及之处,它扬起鼻子发出冲锋前的嘶鸣。灌木丛封锁了左右退路,我别无选择,只能举枪对准它漆黑的胸膛扣动扳机——黑暗中根本无法瞄准,只能概略射击。

“枪声如雷炸响寂静,大象应声惨嚎,垂下鼻子石化般凝固了两秒。我竟慌乱得忘了补第二枪,反而手忙脚乱退弹换弹。但还没等闭锁枪机,公象已雷霆袭来。眼见它巨鼻如棕梁扬起,我转身逃命,象群在身后地动山摇地追击。当我冲进林间空地时,谢天谢地,子弹终于起效——它被击中心脏或肺部,轰然倒地气绝。

“刚逃过斯库拉又撞见卡律布狄斯。我听见象群倒地声回头,赫然发现另两头公象距我不足十五步。它们四下张望的瞬间发现了我,随即从不同角度雷霆夹击。我仅来得及仓促举枪,朝最近那头未受伤公象的头部胡乱开火。

“众所周知,非洲象的头骨呈凸形,与印度象的凹形头骨不同,这使得射击它们总是极具风险,且往往徒劳无功。子弹只会迷失在厚重的骨块中。但有一处致命要害——若子弹恰好击中那里,便会沿着鼻腔通道(至少我推测是鼻腔)直抵大脑。眼前的情形正是如此:子弹命中眼窝附近的致命点,穿透至脑部。那头巨象轰然倒地,如石块般僵硬地侧翻而亡。

“我瞬间转身面对第三头象——那头两天前被我击伤、只剩一颗獠牙的巨型公象。它几乎已扑到我头顶,朦胧月光下犹如房屋般巍然耸立。我举起猎枪瞄准其颈部扣动扳机——竟未击发!电光火石间我才想起保险栓处于半锁状态。这支枪的锁扣有些松动,几天前射击母羚羊时,右膛发射的震动竟导致左膛走火,后坐力将我掀翻在地。此后我便一直保持半锁状态,直至真正需要开火。

“我拼命向右跃去。尽管腿脚不便,这一跳恐怕少有人能及。千钧一发之际,我感受到巨象长鼻劈空而下掀起的劲风。落地后我拔腿狂奔。

“我如羚羊般疾驰,始终紧握猎枪。若说有什么明确计划,便是想沿原路折返,像野兔钻洞般冲进林径,指望昏暗光线能摆脱追击。我掠过林间空地,所幸这头受伤的公象无法全速奔驰——但即便带伤,它的速度仍与我旗鼓相当。我们始终保持三英尺间距狂奔至空地另一端,这时我才惊觉误判了方位,已然冲过入口。折返已无望,只会迎面撞上巨象。我唯有效仿野兔急转,沿空地边缘寻找新的逃生缺口。这为我赢得片刻喘息——公象转向不及我敏捷——可灌木丛密如墙垣。当象鼻发出刺耳尖啸时,炽热腥臭的鼻息已喷在我后颈上。天呐!那恐惧简直摄魂夺魄!

“我们绕空地跑了四分之三,前方五十码处矗立着公象曾倚靠的枯荆棘树。我拼死冲刺——那是我最后的生机。当右手触及树干急转时,巨象已迎面逼来。我甚至来不及举枪,仅能仓促扳开保险栓侧身后退。轰然巨响中,它前额猛撞树干,四十英寸高的树干部位如胡萝卜般断裂。飞溅的枯枝击中我胸膛,将我扫倒在地。仰卧间,公象踉跄掠过。我本能地单手抬枪盲射——后来才知子弹击中其肋骨——但重型猎枪的后坐力震弯手臂,枪托重重砸在肩颈交界处,瞬间使我麻痹脱力。而公象冲出二十步后突然止步。我模糊意识到它即将折返终结我,但即便死亡临头,透支的躯体已无法动弹。”

“我懒洋洋地,几乎是冷漠地注视着他的动作。有那么一会儿,他静止不动,接着他发出响彻云霄的吼叫,然后非常缓慢而庄重地跪了下来。就在这时,我昏了过去。

“当我再次苏醒时,从月亮的位置判断,我肯定已经昏迷了近两个小时。我被露水浸透,浑身发抖。起初我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直到抬起头,看见那只单牙公牛的身影仍跪在离我约二十五步远的地方。这时我才回想起来。我慢慢地撑起身子,立刻感到一阵剧烈的恶心,这是过度劳累的结果,之后我差点再次昏倒。不久我感觉好些了,开始思考当前的处境。我知道两头大象已经死了;但第三头呢?他庄严地跪在孤寂的月光下。问题是,他是在休息,还是已经死了?我用手和膝盖支撑着爬起来,给步枪装上子弹,痛苦地向前爬了几步。现在我能看到他的眼睛了,因为月光正照在上面——眼睛睁着,而且相当突出。我蹲下观察;眼皮没有动,巨大的棕色身体、象鼻、耳朵或尾巴也没有动——没有任何动静。于是我知道他肯定死了。

“我爬到他身边,仍然把步枪稳稳地举在前面,给了他一下重击,同时想着自己差点就成了被重击的一方。他一动不动;显然他已经死了,尽管至今我也不知道是我的随意一枪杀死了他,还是因为他撞上大树时脑部受到剧烈震荡而死亡。无论如何,他就这样躺在这里。冰冷而美丽地躺着,或者更准确地说,跪着,就像诗人所描述的那样。事实上,我认为我从未见过比这更令人敬畏的景象:这头巨兽在庄严的死亡中蜷伏着,被孤独的月光照耀着。

“当我站在那里欣赏这一幕,并衷心庆幸自己逃脱时,我又开始感到恶心。因此,我没有等待检查另外两头公牛,就摇摇晃晃地回到了营地,最终安全到达。营地里的每个人都在睡觉。我没有叫醒他们,只是吞了一口白兰地,脱掉外套和鞋子,裹上一条毯子,很快就沉沉入睡。

“我醒来时天已大亮,起初以为像约瑟夫那样做了场梦。可当我转头时,立刻明白这不是梦境——步枪托砸伤的颈部和脸颊僵硬如铁,稍动便剧痛难忍。我瘫软了一两分钟。戈博和另一人裹着毯子活像两个修士,以为我还在睡,正蹲在他们生起的小火堆旁。晨间湿冷,他们正亲切交谈着。

“戈博说他厌倦了追赶永远抓不到的大象。马库马赞(就是我)虽是个有本事的神射手,但也是个傻瓜。只有傻子才会拼命追踪根本抓不到的大象,明明路上不断有新鲜象踪。他确实是个蠢货,但绝不能放任这种愚蠢继续。他戈博决定要制止这事,拒绝再参与这种疯狂的狩猎。

“‘没错,’另一人附和道,‘这可怜虫肯定是脑子有病。趁咱们脚上还剩点完好的皮肉,早该阻止他发疯。再说了,他实在不喜欢万贝这鬼地方,到处闹鬼。昨晚还听见鬼魂活动——像是在打猎,至少声音听着像。邪门得很,不过咱们这位疯子主人——’

“‘戈博,你这混蛋!’我此刻猛然从毯子上直起身子喝道,‘别偷懒了,快去煮咖啡!’

“戈波和他的同伴立刻跳了起来,转眼间便毕恭毕敬地四处蹦跳,与先前交谈时傲慢轻蔑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但他们始终严肃坚持不再继续追猎大象的立场——还没等我喝完咖啡,他们就集体过来声明:若我想追那群大象,必须独自前往,他们绝不奉陪。

“我与他们争辩,佯装恼怒。我说大象近在咫尺,我确信无疑——夜里还听见它们的吼声。

“‘是啊,’那些人神秘地回答,‘他们夜里也听见了动静,不吉利的动静;听见鬼魂在打猎,再也不愿待在这个闹鬼的鬼地方了。’

“‘荒唐,’我反驳道,‘若真是鬼魂打猎,肯定用气枪而不是黑火药,而气枪根本不会出声。好吧,既然你们是胆小鬼不愿跟来,我自然不能强迫,但可以做个交易——你们只需再追半小时,若还找不到大象踪迹,我就放弃追猎,直接带你们去马图库酋长万贝的领地进贡。’

"对于这个折中方案,男人们欣然同意了。大约半小时后,我们便收起营地出发了。尽管浑身疼痛淤青,但我这辈子从未像此刻这般精神焕发。清晨醒来时想到:就在昨夜,我单枪匹马与非洲体型最大的三头象搏斗,仅用三发子弹就结果了它们——这种成就感实在难以言喻。据我所知,此前从未有人完成过如此壮举,在那个特别的早晨,我确实觉得自己'身手非凡'。唯一担心的是,将来讲述这段经历时恐怕没人会相信。毕竟当猎人讲述离奇故事时,人们总惯于认定那必定是谎言,而实际上它只是可能存在而已。[*]

  [*] 为打消某些可能持怀疑态度

  将夸特曼先生的故事视作杜撰的读者疑虑,编者谨此说明:

  一位与编者相熟的绅士曾

  他不久前向我描述了自己如何用连续四发子弹碰巧击毙了四头非洲象,

  其真实性他确信无疑。其中有两头大象正同时向他冲来,

  而他却能......

  其中四头大象是被头部射击毙命的,这种情况在非洲象中极为罕见。——编者注。

"我们继续前进,穿过我第一次遇见狮子的那片空地后,抵达了分隔第一片空地和大象尸体所在的第二片空地的灌木丛。这时我开始采取严密防范措施,特别命令戈博保持几码距离在前方警戒,因为我预感到大象可能就在附近。他带着不屑的笑容执行了我的指令,向前走去。突然我看见他像中弹般猛然停住,手指开始微微颤抖着打起响指。

"'怎么回事?'我低声问道。

"'那只独牙巨象正跪伏在地。'"

"我蹑手蹑脚地靠近它身旁。那头公象仍如我昨夜离开时那样跪着,其他象群也依旧卧在原地。"

"'这些大象是在睡觉吗?'我向目瞪口呆的戈波低声问道。"

"'是的,马库玛扎恩,它们睡着了。'"

“‘不,戈波,他们已经死了。’

“‘死了?他们怎么会死?谁杀了他们?’

“‘人们怎么称呼我,戈波?’

“‘他们叫你马库马赞。’

“‘麦库玛赞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睁着眼睛的人,夜里会醒来的人。’

“‘没错,戈博,我就是那个人。看啊,你们这群懒惰的懦夫;昨晚你们熟睡时,我独自起身猎杀那些巨象,在月光下结果了它们。每头象我只用了一颗子弹,它们就倒地而亡。看,’我走向林间空地,‘这是我的足迹,这是那头大公象追击我的足迹,那是我躲藏的树;瞧,大象冲锋时把它撞碎了。哦,你们这些懦夫,当血迹还在你们鼻尖下冒着热气时就想放弃追踪,看看你们睡觉时我独自完成的壮举,羞愧吧。’

“‘噢!’众人惊呼,‘噢!库斯!库斯·伊·乌姆库尔!’(首领,伟大的首领!)随后他们沉默不语,走到三具巨兽尸体旁,静静地凝视着它们。

"但自那以后,那些人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仿佛我已非凡人。他们说,没有凡人能在深夜独力杀死这三头大象。我再也没遇到过任何麻烦。我相信,就算我命令他们跳下悬崖并保证他们毫发无损,他们也会深信不疑。

"后来我上前检查了这些公象。如此巨大的象牙,我前所未见,也再无缘得见。我们花了整整一天才将它们全部取出;当这些象牙最终抵达德拉戈阿湾时——虽然并非经我之手——那头大公象的独牙重达一百六十磅,其余四根象牙平均每根九十九磅半,这实在是令人惊叹,甚至堪称空前绝后的象牙宝藏。[*] 可惜的是,我不得不将大象牙锯成两段,否则我们根本无法搬运。"

  [*] 据编者确切所知

  最重的象牙记录为一百五十磅。

"哦,夸特梅因,你这个野蛮人!"我忍不住插嘴,"居然想到要毁掉这样一根象牙!要是我,宁可自己拖着它走也要保持完整。"

"呵,年轻人,"他回答,"你说得倒轻巧,但要是你处在几小时后我有幸陷入的那种境地,我相信你会把象牙整个扔掉然后撒腿就跑。"

"哦,"古德说,"这么说故事还没完?顺便说一句,这故事真不错,夸特梅因——我自己都编不出更好的。"

老先生严厉地瞪了古德一眼,因为拿他的故事开玩笑总让他恼火。

“古德,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一个真实的冒险故事和你编的那些关于野山羊用角倒挂的荒谬故事根本没法相提并论。不,故事还没结束,最精彩的部分还在后面。不过今晚我说得够多了——要是你再这样插话,古德,下次开讲可就得等些日子了。”

“我道歉,真的。”古德低声下气地说,“咱们喝杯酒,证明我没往心里去。”于是他们碰了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