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我们再次共进晚餐。在众人劝说下,夸特梅因终于继续讲述他的故事——古德那句评价仍如芒刺在背。
"终于,"他继续道,"在日落前几分钟,我们完成了这项艰巨任务。整整一天我们都在埋头苦干,只在午餐时稍作停顿。要知道,要凿出五根象牙绝非易事——此刻它们正雪白锃亮地排列在我面前。那顿午餐倒是值得一说,我们享用了那头独牙巨象的心脏。那心脏大得惊人,我派去取心的人不得不将它分成两半才搬出来。我们把心脏切片用油脂煎烤,肉质入口即化,是我尝过最美味的象心。顺带一提,我检查过那头象的下颌——它天生只长一根象牙,另一根既非折断,也没有任何萌芽状态的痕迹。"
“五根美丽的象牙就躺在那儿,更准确地说只剩四根了,因为戈博和另一个男人正忙着把最大的那根锯成两截。最终我叹息着下达了这个命令,但在此之前我已通过实际尝试证明,整根运输根本行不通。一百六十磅的实心象牙——在新鲜状态下甚至更重——对两个要在崎岖地形长途跋涉的人来说实在难以承受。我坐着监督锯象牙的活儿,惬意地抽着烟斗,突然灌木丛分开,一位非常标致端庄的土著姑娘出现在我面前,头顶着一篮新鲜玉米,看样子约莫二十岁。
“虽然在这蛮荒之地遇见土著姑娘让我颇感意外——据我所知这里离任何村落都很远——但当时并未特别留意。我只是唤来一个手下,让他跟这女人谈谈玉米买卖,再问问附近是否还能买到更多。说罢我转过头继续监督锯象牙的工作。忽然一片阴影笼罩下来,我抬头发现那姑娘仍顶着玉米篮站在我跟前。
“‘马雷梅,马雷梅’,她轻声唤道,双手轻轻相击。马雷梅这个词在这些马图库人(虽然她并非马图库族)中相当于祖鲁语的‘库斯’,而击掌礼是巴苏陀族各部落常见的问候方式。
“‘怎么了,姑娘?’我用西斯图语问她,‘这些玉米要卖吗?’
"'不,伟大的白人猎手,'她用祖鲁语回答,'我把它们作为礼物带来。'"
"'很好,'我答道,'放下吧。'"
"'礼尚往来,白人。'"
"'啊,'我嘟囔着,'老一套——这邪恶的世界没有白给的东西。你想要什么——珠子吗?'"
“她点点头,我刚要吩咐手下去行囊里取些来,却被她制止。
“‘赠礼者亲手相赠,情意更胜一筹,’她说道,我觉得这话别有深意。
“‘你是想让我亲自把东西交给你?’
“‘正是。’
"我起身准备跟她走。'你既然是马图库族人,为什么却说祖鲁语?'我狐疑地问道。
"'我不是马图库人,'等我们走到男人们听不见的地方,她立即回答,'我是纳拉族人,属于布提亚纳部落,住在那边,'她指向山那边,'同时我还是万贝的妻子之一,'说到这个名字时,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锋芒。
"'那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用脚走来的,'她简短地回答。
“我们来到包裹旁,解开其中一个,我抓出一把珠子。‘现在,’我说,‘礼尚往来。把玉米交出来。’
“她看都没看就接过珠子——这让我觉得蹊跷——然后把装玉米的篮子放到地上,倒空了它。
“篮子底部躺着几片形状奇特的绿叶,轮廓酷似古塔波胶树的叶子,只是更厚实些,质地也更肥厚。那姑娘像是随手拈起其中一片嗅了嗅,接着递给我。我接过叶子,以为她想让我也闻闻,正要凑近时,忽然注意到叶面绿色背景上那些诡异的红色划痕。
“‘啊,’姑娘压低声音说(顺便一提,她叫麦瓦),‘读读这些记号吧,白人。’
“我没有回答她,继续盯着那片叶子。叶面被尖锐物——可能是钉子——刮擦出字迹,酸涩汁液从破损处渗出,将划痕染成铁锈般的血红色。很快我辨认出开头部分,发现这片叶子和篮里另外两片叶子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英文:
“‘据悉有白人在马图库地界狩猎。特此警告此人速翻山逃往纳拉部落。万贝将于黎明派兵剿杀,因其未献贡礼便擅自狩猎。无论你是谁,看在上帝份上帮帮我。我沦为恶魔万贝的奴隶已近七年,终日遭受鞭笞折磨。他屠杀了我们所有人,唯独留下我因善冶铁。其妻麦瓦携此信出逃,她正投奔父亲纳拉——万贝杀害了他们的孩子。设法说服纳拉攻打万贝,麦瓦可引路翻山。你必不虚此行,万贝私寨的围栏全由象牙筑成。看在上帝份上别抛弃我,否则唯有一死。我再也无法忍受了。
“‘约翰·艾弗里’
“‘天啊!’我倒吸一口冷气,‘艾弗里!——这定是我的故交。’那姑娘,确切说是妇人麦瓦,指向叶片背面更多的字迹:‘刚闻白人名叫马库马赞。若属实,必是老友夸特梅因。祈愿是他,我深知他绝不会对患难故旧见死不救。非惧死亡,生死于我早已无谓,但求手刃万贝。’
"'不,老伙计,'我暗自思忖,'只要还有一线机会把你弄出来,我绝不会把你丢在那儿。我以前也玩过狐狸的把戏——肚子里还剩几招没使呢。得想个法子才行。再说那象牙围栏,我也绝不会放弃。'于是我开口对那妇人说道。
"'你叫麦瓦?'"
"'正是。'"
"'你是纳拉的女儿,万贝的妻子?'"
“‘正是如此。’
“‘你要从万贝逃往纳拉?’
“‘是的。’
“‘为何要逃?留下吧,我会下令——’我转头呼唤戈博,命令他立刻召集人手准备出发。那女子——正如我所言,相当年轻且容貌出众——将手伸进腰间系着的羚羊皮小袋中,竟掏出一只孩童干枯的手。那手显然经过烟熏精心处理,令我毛骨悚然。
“‘我为此而战,’她将那只可怜的小手举到我面前答道,‘看啊,我曾有个孩子。万贝是孩子的父亲,十八个月里孩子活着,我爱着他。但万贝不爱他的孩子,他把他们都杀了。他害怕孩子们长大后,会来杀掉他这个恶人。他本想也杀了这个孩子,但我求他饶了孩子一命。有一天,几个士兵经过茅屋,看见了孩子,向他行礼,称他为‘未来的酋长’。万贝听见了,勃然大怒。他打了婴儿,孩子哭了起来。于是他说,孩子会哭得更有理由。他从杀死的白人那里抢来的东西中,有一个能困住狮子的陷阱。那陷阱非常坚固,需要四个人站在上面,两边各两人,才能打开。’”
说到这里,老夸特梅因突然停了下来。
“听着,伙计们,”他说,“我实在不忍心继续讲这部分故事,因为我从来无法忍受看到或谈论孩子的苦难。你们可以猜到那个恶魔做了什么,以及那位可怜的母亲被迫目睹了什么。你们能相信吗,她讲述这件事时,没有丝毫颤抖,语气极其平淡。只是我注意到,她的眼皮一直在颤动。”
“‘好吧,’我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仿佛在谈论一只羔羊的死亡,尽管我内心充满了恐惧和愤怒,‘那么,万贝的妻子玛伊娃,你打算怎么做?’”
“‘我决心已定,白人,’她挺直身躯回答,声音如钢铁般坚硬、寒冰般刺骨——‘我要不断行动,行动,再行动,直到亲眼看见万贝像他对待我的孩子那样死去。’”
“‘说得好,’我答道。”
“‘啊,说得好,马库马赞,说得真好,叫人永世难忘。谁能忘记呢?噢,谁能忘记?看这只死去的孩子小手贴在我腰间——它活着时也曾这样贴着。如今它虽已死去,每夜却仍会从裹尸布中爬出,抚摸我的头发,用小小的手掌攥紧我的手指。夜夜如此,唯恐我遗忘。噢,我的孩子!十天前你还偎在我怀中,如今只剩这残肢……’她亲吻着那只枯手颤抖着,却始终没有落泪。”
“‘听着,’她继续道,‘万贝部落里那个白人囚犯待我仁慈。他疼爱那个死去的孩子——是的,当孩子父亲杀害它时,他冒死怒斥万贝(我丈夫?哈!我丈夫!)的暴行。正是他制定了计划,对我说:「按照你们部族的习俗,玛娃,去丛林独居净身吧。告诉万贝你要依传统独居净身十五天,然后飞奔到你父亲纳拉那里,以死去的孩子之名煽动他讨伐万贝。」这主意很妙。就在我动身净身那晚,传来有白人猎手在附近的消息。醉醺醺的万贝勃然大怒,下令集结军队追杀白人夺取财物。于是「铁匠」艾弗里在绿叶上写下讯息,命我找到你通风报信——猎象者马库马赞,现在你该明白我为何而来了。’”
"'啊,'我说,'多谢相告。万贝的军队有多少人?'"
"'一百又五十人。'"
"'军队现在何处?'"
"'在北边。他们正循着你的足迹追来。昨日我见他们经过,但我料想你应当更靠近山麓,便走这条路,果然寻到了你。明日破晓时分,那些杀手就会抵达此处。'"
"'很有可能,'我暗自思忖;'但他们找不到马库马赞。不过我倒是有点想往那些大象尸体里加点马钱子碱,专门款待他们。'我知道他们会停下来吃象肉——事实也确实如此,让我们大占便宜——但我最终放弃了毒杀计划,因为马钱子碱存货实在有限。"
"或者是因为你不屑用这种手段吧,夸特曼?"我笑着暗示道。
"我说了是因为马钱子碱不够。要有效毒死三头大象可得耗费大量毒药,"老先生暴躁地答道。
我没再作声,只是微微一笑。我深知无论处境多么艰难,老艾伦都绝不会采取这种阴险手段。但这正是他一贯的作风——总把自己伪装成冷酷无情之人。
“好吧,”他继续道,“就在这时,戈波过来报告说我们已经准备好出发了。‘很高兴你们准备好了,’我说,‘因为如果你们不赶紧开拔,就永远没机会再走了——万贝派了支军队来杀我们,他们马上就到。’”
“戈波的脸刷地变得惨绿,膝盖直打颤。‘啊,我说什么来着?’他喊道,‘在万贝的地盘上,死神可是随处游荡的。’”
“‘说得好;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比死神跑得更快些。不不,那些象牙不许落下——我明告诉你们,我可不打算放弃它们。’”
“戈波没再多话,急忙指挥人们扛起行李,然后问我们该往哪条路逃。”
“‘啊,’我对麦瓦说,‘走哪条路?’
“‘那边,’她指向四十英里外直插云霄的巨大山岬——那是分隔纳拉和万贝领地的天然屏障,‘在那座小山峰下方有个唯一可通行的隘口,而且从上方很容易就能封锁。如果不从那里走,就得绕行大山脉主峰,得多走两天半的路程。’
“‘那隘口离我们多远?’
“‘今晚整夜加上明天全天都得赶路,如果走得快,日落时就能站在隘口上了。’
“我吹了声口哨,这意味着要徒步四十五英里且不得休息。随后我招呼众人尽可能多带些煮好的象肉上路,自己也照做,并强迫女仆麦瓦边走边吃。这颇费周折——当时她似乎既不睡觉也不进食休息,一心只想着复仇。
“在麦瓦引领下,我们启程了。攀爬缓坡半小时后,来到一处灌木覆盖的巨大洼地边缘,形似干涸的湖床。我们穿越的这片洼地几乎完全被灌木丛吞噬,唯有几处类似我射杀大象的空地裸露着。
“行至坡顶时,麦瓦突然驻足,手搭凉棚回望。片刻后她碰碰我的胳膊,指向六七英里外森林海洋中相对空旷的地带。我凝神望去,忽见落日的红晖中有光芒闪烁。稍顷,又是一道急闪。
“‘那是什么?’我问道。
“‘那是万贝军队的长矛,他们行进得很快,’她冷静地回答。
“我想我的脸色一定暴露了我对这消息的厌恶,因为她继续说道——
“‘别怕;他们会停下来享用那些大象,趁他们大快朵颐时,我们可以继续赶路。我们还有机会逃脱。’
“之后我们转身继续前进,直到天色暗得不得不等待月亮升起,这耽误了时间,但也让我们得以休息。幸运的是,没有人看到那些不祥的长矛闪光;如果他们看到了,我怀疑即使是我也无法控制住他们。尽管如此,他们走得比我以往见过的负重土著都要快,可见他们有多么渴望离开万贝的领地。不过,我谨慎地走在最后,以防他们为了减轻负担而丢弃货物,或者更糟,丢弃象牙;因为这类人为了保命什么都干得出来。如果虔诚的埃涅阿斯——你前几天晚上给我读的那个故事的主角——是个混血的德拉戈阿湾土著,安喀塞斯恐怕很难逃出特洛伊,当然,前提是他已经立下了一份令人满意的遗嘱。”
“月升时分我们再度启程,途中短暂休整数次,直至破晓才被迫停下进食。约莫五点半重新出发,正午时分渡过河流。随后开始穿越茂密灌木丛的长途跋涉——正是在这片区域,我曾射杀过那头公牛水牛,此地距那处不过二十英里西向,距离万贝部落的围栏更不足二十五英里。六七英里的密林行进异常艰难,接着是两英里宽的疏林带,虽地势更陡,穿行却稍显轻松。下午四点穿过疏林后,眼前赫然展开布满巨石的陡坡,蜿蜒三英里直抵小山峰脚。当我们拖着酸痛的双腿踏上这片荒芜平原时,几名回头张望的同伴突然发现万贝的矛兵距我们已不足一英里。
“起初众人惊慌失措,挑夫们试图弃货逃命。我厉声喝止,扬言会枪毙第一个逃跑者,并承诺只要信任我必能带他们脱险。自从我独力击杀三头大象后,这些土著便对我言听计从。我们开始全力奔逃——即便是阿尔卑斯俱乐部的登山好手也难企及这般速度。用法国人的话说,我们让那些巨石都发烫了。
“行进约一英里后,矛尖已从疏林边缘闪现,追兵的呼啸声刺破耳膜。恐惧为我的勇士们插上翅膀,但疲惫的身躯与沉重货物拖慢了步伐。万贝的士兵虽装备简陋——手持巨矛小盾,头无羽饰——攀爬速度却远超我们。最后一英里的追逐宛如猎狐,而我们正是那始终暴露在视野中的狐狸。最令我震惊的是迈瓦展现的非凡耐力,这位姑娘的肌肉仿佛钢铁铸造,又或是顽强意志支撑着她。最终她第二个抵达峰脚,仅次于擅于逃命的可怜戈博。
“我喘着粗气赶到时,仰望着眼前百五十英尺高的岩壁。层状岩石形成的天然阶梯让攀登相对容易,唯有一处需翻越突出的崖角并向左微转。此处本身不算险峻,但正下方裂开的深壑令人胆寒——这道被山洪冲刷出的沟壑此刻就在我们脚边。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个悬于深渊之上的转角确实会考验攀登者的神经。越过此处后路途转易,然而顶峰处悬崖外突,唯有一条被水流侵蚀出的窄径贯穿岩体。只需一块滚石堵住顶端,没有绳索的队伍便再难逾越。”
"此时万贝的士兵距离我们仅约一千码,显然我们已没有时间可浪费。我立即命令队伍开始攀登,熟悉山路的姑娘麦瓦率先引路。士兵们敏捷地向上攀爬,推拽着身前的物资。当麦瓦带领的先头部队抵达突出的岩角时,他们将物资卸在岩架上翻越而过。趴在巨石上的人可以接应下方同伴递来的物资,就这样艰难地拖过险要地段,最终顺利运抵山顶。
"但整个过程耗时良久,敌军的呐喊声与挥舞长矛的身影已逼近至四百码内,仍有数件物资和全部象牙滞留在岩角下方。我站在崖底指挥上方士兵时,突然意识到必须行动了。在撤离前,我决定给追兵制造心理震慑。虽然手中的温彻斯特连发卡宾枪射程不足,我还是把它交给身旁发抖的戈博,换回我的快枪。
"敌军推进至三百五十码时,我倚岩而坐,将标尺调至三百码——尽管知道这把枪能胜任这额外距离。冲在最前的两个头目中,那个高个子率先进入准星。屏息扣动扳机后,只见他双臂高举向前栽倒。其同伴愣怔的瞬间,左膛子弹已将他击毙。这超远距离的击杀令敌军阵脚大乱,我趁机将快枪扔还戈博,背起卡宾枪开始攀登。
"抵达岩角时普通物资已转运完毕,但光滑沉重的象牙成了难题。我本该放弃这些战利品——后来每每想起都深自懊悔。可当时执念作祟,实在不甘舍弃历尽艰险得来的珍品。这种固执几乎让我丧命,更葬送了戈博的性命(后续将提及),还徒增了敌人的伤亡。我发现士兵们竟愚蠢地试图将象牙尖端朝上传递,导致上方的人根本无法抓握光滑的弧形表面。我立即命令调转方向,将粗糙的牙根端递上去,这才安全运走了前两支象牙。
“此刻我回头望去,只见马图库人如潮水般涌上山坡,队形散乱却来势汹汹,距离已不足百码。我扳动温彻斯特步枪的击锤,转身朝他们开火。虽说不清有多少子弹打偏,但那绝对是我生平最精准的射击。我必须不断转换目标,几乎来不及瞄准,只能像职业飞靶射手击碎玻璃球那样凭感觉速射。尽管动作迅捷,敌人仍接连倒下。当打完卡宾枪里的十二发子弹时,他们的攻势暂时被遏制了。我快速填装弹药,敌人见我们要逃脱,立刻发出震天吼叫再次扑来。这时巨型公象的象牙只剩最后两段还没运上悬崖。我继续高效射击,但仍有漏网之鱼开始攀爬岩壁。很快步枪再次打空,我将它甩到背后,拔出左轮手枪准备撤退——袭击者已近在咫尺,一支长矛擦着我脑袋钉在岩壁上。
“象牙末端正被拖上岩石,我朝高博和另一名推举象牙的同伴大喊让他们快撤。可怜的高博根本不用催促,他的仓促反而酿成大祸。他纵身扑向凸岩时,象牙末端仍在晃动。他没抓住岩石却握住了象牙,象牙在他手中扭转——他脚下一滑——随着一声凄厉尖叫坠入深渊,下坠的身体擦过我身旁。片刻后沉闷的撞击声传来,这可怜人终究没能逃脱他所说的'在万贝领地游荡的命运'。剩下那人咒骂着跃上岩石安全脱险。这骇人场景让我呆立原地,直到马图库人的长矛刀锋从我双脚间刺出才惊醒过来。我像猫一样攀上岩石,半途被勇敢的玛瓦拽住手臂——男人们已扛着象牙先行,她特意下来接应——这时有人抓住了我的脚踝。
“‘用力拉,玛瓦!’我喘息道。这位肌肉发达的女性展现出的力量让我前所未有地认识到女性体格的优势。她拽着我的左臂,岩下的野蛮人扯着我的右腿,我感到自己快要被撕成两半。所幸我保持着冷静,就像那个火灾时把岳母抛出窗外、自己抱着床垫逃生的机智男人。我仍能活动的右手握着拴有皮绳的左轮手枪,朝下扣动扳机的瞬间——效果立竿见影且令我无比满意——子弹不知击中了对方何处,他松手坠入深渊与高博作伴。转眼间我已翻上岩顶,像点灯人般蹿完剩余台阶。最后一个追兵出现时,山顶的同伴用我的猎象枪开了火。不知是击中还是吓退了他,但那颗子弹擦过我耳际的破空声至今难忘。
“三十秒后,我和玛瓦气喘吁吁地站在崖顶,终于安全了。
“多亏迈瓦的指引,我的人马极其幸运地推来了散落在附近的大石块。我们迅速用这些石块堵住了悬垂岩脊的通道,下方的士兵绝无可能翻越。事实上,就我所见,他们甚至没有尝试——祖鲁人说,他们的心已化作油脂。
“稍作休整后,我们重新扛起行囊,包括那些付出惨痛代价得来的象牙。一行人沉默地行进两英里有余,直至抵达一片茂密灌木丛。精疲力竭的我们在此扎营过夜,但仍谨慎地安排了哨兵警戒,以防突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