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突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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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 停下 地方 小溪。我望着溪水,突然灵光一现:那座山丘上很可能没有水源。我向队长提出这个看法,他立即采纳建议,命令所有人尽量饮水,并将随身携带的七八口炊具都盛满水。随后关键的时刻来临了——我们该如何夺取那座山丘?当队长征询我的意见时,我主张直接列队攻占,于是我们便如此行动。行至狭窄的隘口时,果然如我所料,两名哨兵拦住了去路,盘问我们的来意。队长回答说我们改变了主意,决定继续前往万贝的村落。哨兵断然拒绝,要求我们必须原地待命。

"我们以行动回应——将他们推到一旁,以单列纵队穿过隘口。此处距离山丘不过百码之遥。在我们通过时,被推开的哨兵奔向城镇呼救,顷刻间便有数十名武装士兵从远处疾驰而来。于是我们也开始冲刺,直奔山丘而去。由于天色昏暗,他们起初并未察觉我们的意图,等明白过来后便拼命想要抢先抵达。所幸我们已占得先机,除了一名不幸绊倒的同伴外,其余人都在追兵赶到前成功登上了山丘。那个被俘的同伴在次日清晨的战斗中因拒绝透露情报而遭杀害——值得庆幸的是对方来不及实施酷刑,这些马图库人向来以折磨敌人为乐。"

“当我们抵达那座占地约半英亩的圆顶山丘时,原本试图包抄我们的士兵停下了脚步——他们深知这个据点的易守难攻。趁着暮色尚未完全消退,我们抓紧时间侦察地形,发现这里无人驻守,石墙构筑的迷宫般防御工事中分布着三个大洞穴和若干小洞穴。接下来我们争分夺秒地布置防御阵地,我特意将手下安置在山丘最高处。这些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我生怕他们逃跑向万贝通风报信,便像守护眼珠般紧盯着他们,警告说谁敢轻举妄动就会吃枪子儿。

“天色完全暗下来后,护送队的首领在黑暗中喊话命令我们下山。我们以夜色太浓容易绊倒为由拒绝,对方坚持要求时,我们直接表明若敢强攻就开火还击。他们本无夜袭打算,最终撤退休整,但四周点燃的篝火表明敌人正严密监视着我们的据点。

“那个提心吊胆的漫漫长夜里,我们始终无法预判局势发展。幸亏随身带着熟食才免于挨饿,但正如所料,山丘上滴水全无——好在登顶前我们都喝足了水。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夜幕,我立即巡视阵地,在嶙峋山石间磕绊着做最后备战。果然不到两小时,敌军就开始行动:只见纵队人马在百五十码外的掩体后集结停驻。破晓时分,对方使者前来喊话,我们的队长站在岩壁上与之周旋。”

“‘这是万贝的话,’传令官说道,‘从山丘上下来吧,交出那些作恶之人,然后平安离去;否则就留在山丘上等死。’”

“‘现在出来还为时过早,’我们的人以巧妙的外交辞令回答,‘等太阳驱散晨雾,我们自会现身。我们的四肢都被冻僵了。’”

“‘立刻出来,’传令官说。”

“‘除非我昏了头才会答应,小子,’我暗自嘀咕;但首领回复说,他会在认为合适的时候出来,不会提前。”

“‘那就准备受死吧,’传令官说着,活像廉价剧场里的反派角色,威风凛凛地走回士兵队列。

“我做好最后部署,焦急地望向两英里外正逐渐散开雾霭的山巅——却始终看不见约定的烽烟信号。我吹了声口哨,倘若进攻部队延误或出了差错,我们这阵地很快就会变成烤炉。携带的饮水仅够润湿士兵们的嘴唇,一旦耗尽,在这灼人高温下我们根本守不了多久。

“终于,当朝阳在我们背后的山峦间喷薄而出时,集结完毕的一千五百名马图库士兵突然发出诡异的哨声,继而转为战歌吟唱。零星枪声响起——马图库人虽有几杆火枪却准头全无,唯见一颗子弹擦着某人的头皮飞过。

“‘他们要开始了,’我暗自思忖。果然不出所料,转眼间敌军便兵分三路,每支约五百人,在流动火力的掩护下从三个方向扑来。我方士兵早已隐蔽妥当,流弹未造成伤亡。我跳上岩石统观整个山丘与平原,喝令士兵们听我号令再开火,射击时压低枪口并快速装填。我深知这些土著枪法拙劣,武器不过是旧煤气管改造的土铳,唯有放近到眼皮底下才能发挥杀伤力。

“他们如潮水般涌来;此刻距离已不足八十码,当逼近攻击点时,我注意到他们收紧了队形——这对我们反而更有利。

“‘还不开火吗,父亲?’上尉高声喊道。

“‘不行,混账东西!’我厉声回答。

“‘六十码——五十——四十——三十。开火,你们这帮恶棍!’我咆哮着率先扣动扳机,将双管猎象枪的子弹尽数射入对面敌阵最密集处。

“刹那间,两百多支枪同时开火的轰鸣响彻云霄,各种弹丸撕裂空气呼啸而来——从铁锅腿碎片到裹着铅皮的碎石应有尽有。效果立竿见影。马图库士兵离我们如此之近,根本不可能射偏。在三十码距离内,从煤气管射出的铅皮石子杀伤力堪比马蒂尼步枪,甚至更胜一筹。进攻的士兵成片倒下,幸存者吓得魂飞魄散,掉头就跑。我们持续射击直到他们逃出射程——顺便说,我用猎象枪给他们好好加了把温——随后我们心情愉快地重新装弹,因为我们无一伤亡,而倒下的马图库人死伤已超过五十。唯一让我心头一沉的是,任凭我如何极目远眺,山巅始终不见约定的烟柱。

“足足半小时后,敌人才组织起新一轮进攻。这次他们改变了战术。意识到密集冲锋风险太大,他们改用散兵线,五六人一组穿过开阔地。恰巧小山丘底部的地形略有凹陷,我们的火力很难有效覆盖。万贝的士兵此刻正大量集结在这片洼地的近侧。虽然他们穿越空地时我们尽力造成杀伤,但这种战术需要优秀射手,而这正是我们缺乏的。更糟的是,我们许多人坚持对每一小股穿行的敌军发射他们所谓的‘枪械’。前几批敌人确实被彻底消灭,但随后由于填装煤气管和老式燧发枪耗时太久,后续队伍得以相对安全地通过。至于我,猎象枪和连发卡宾枪打得枪管发烫,但个人努力根本无法阻挡如此冲锋,也未能显著减少敌人数目。

“最终至少有上千人挤进距我们仅数码的洼地,持枪者持续向山丘顶部倾泻子弹。他们用这种方式击毙我两名搬运工,另有一人受伤——因为身处制高点,这些人完全暴露在洼地射手的火力下。眼看局势危急,我连哄带吓地说服大多数人停止无效射击,重新装弹准备迎战。刚部署完毕,敌人便咆哮着发起冲锋。必须承认,我从未想过马图库人能有如此决绝的战斗力。大股部队绕到山丘侧翼进攻,其余人则从所有能立足的地方蜂拥而上,我们陷入四面受敌的境地。

“‘开火!’我大吼道,这次齐射效果骇人。许多敌人倒下,但虽受挫败,他们仍未止步。他们集结兵力突破了第一道防线,守军死伤惨重。此时几乎全是白刃战,我们根本没时间重新装弹,而这正合布蒂亚纳人的战斗习惯——他们对刺矛的使用得心应手。从首道围墙逃出的人退守到我亲自督战的第二道防线,战斗在这里激烈展开。偶尔有敌军小队突破防线,却总在墙内死于布蒂亚纳长矛之下。但攻势持续不断,我明白无论怎样抵抗都难逃一死。我们人数处于绝对劣势,更糟的是,平原上还有生力军不断涌来增援。于是我决定指挥撤退进洞穴,在那里进行最后的壮烈抵抗;当我一面在心底哀叹命运多舛反省自身罪孽,一面如恶魔般奋战时——记得正是在此刻,我击毙了昨日护送队的队长朋友。他瞥见我后,恶狠狠用长矛朝我腹部刺来(被我敏捷闪开),刚喊出那句关于‘那个会——’的不敬比喻,话音未落‘咬’字还未出口,我的子弹已终结了他。”

“眼看胜负已定。我甚至看见一个人扔下长矛表示投降——顺带一提,这个懦夫行为让他送了命——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一阵呐喊。

“‘看山上,’他们喊道,‘山坡上有支军队。’

“我抬头望去,果然在半山腰处,纳拉战士那支头戴长羽的双列队伍正冲向第一道防线,晨光在他们矛尖上跳跃。后来我们才知道他们延误的原因是遭遇了暴涨的河流,未能在破晓前抵达山顶。不过当他们赶到时,立即发现战斗已经打响——用他们的话说叫‘开花’了,于是不等点燃信号火堆就直接投入了战斗。

“此时镇上守军已发现了他们,成队的士兵正冲向陡峭的山坡,企图占领石墙掩体和后方的第二道防线。由于纳拉军队逼得太近,他们放弃了第一道防线的防守。但守军成功进入了那些用石墙防护、可容纳十二至二十人的掩体坑洞,很快就开始从掩体和孤立岩石后开火。我把目光转向城镇南北两扇大门,那里早已挤满数百名逃难的妇女儿童,他们正奔向岩石和洞穴以躲避敌军。”

“至于我们这边,纳拉军团的突然出现使我们的处境发生了惊人的好转。原本攻击我们的士兵意识到城镇正遭受背后袭击,纷纷转身爬下小山丘,赶回去保卫家园以抵御新出现的敌人。不到五分钟,除了那些再也无法动弹或伤势过重无法逃脱的人,战场上已空无一人。我几乎要像戏剧里那位绅士一样高喊‘得救了!’,但考虑到局势严峻,终究没有喊出口。我实际做的是清点所有人员并统计伤亡——共有五十一人死伤,其中十六人当场阵亡。随后我派人带着炊具去溪边取水,我们痛饮了一番。接着我让那些从战斗角度最无用的搬运工去照料伤员,自己则转身观察战局。

“此时纳拉的军团已毫无阻碍地突破了第一道防线,正以长蛇阵向散布在通往第二道防线途中的战壕与坑道推进,冲锋时高唱着战歌。很快,那些战壕开始冒出阵阵硝烟,透过望远镜我能看见我们的人接二连三倒下。每当队伍逼近某处战壕时,那条漫长的战线就会局部增厚,战士们会发出狂野的呐喊发起冲锋。我看见他们跃上壕墙,消失在深处的阴影里,每次总有几个身影向后栽倒——不是中弹便是被刺身亡。

“紧接着便是惨剧的下一幕。幸存守军会从战壕另一侧逃窜而出,有时三四人,有时十几人,为保命狂奔,而我们的战士如猎犬般紧追不舍。逃亡者被逐个追上,随着长矛寒光闪过,追猎便以死亡告终。我曾目睹十名战士冲进一座大型战壕,但许久都不见有人出来。后来我们检查现场,发现这些战士与二十三名马图库士兵全部阵亡。双方都拒绝投降,最终同归于尽。

“最后他们逼近第二道防线,约两千名马图库残军正迅速在防线后集结。纳拉的战士们稍作喘息,便高喊着‘杀光马图库’的口号发起冲锋,那震耳欲聋的吼声令我浑身战栗。随即传来反击的呐喊与密集枪声,很快我就发现我们的人在撤退,人数比进攻时减少了许多——马图库人在掩体后的顽强抵抗给了他们迎头痛击。这使我确信必须采取牵制行动,否则我们很可能会功败垂成。我立即召集小队指挥官,向他快速分析了当前局势。

“见情势紧迫,他同意我的看法必须冒险一搏。不到两分钟,除了我留下照料伤员的部下,我们已策马穿过开阔地和废弃小镇,朝七百码外激战正酣的战场疾驰而去。七八分钟后,我们抵达一片茅屋群——那是距防御墙后方约一百二十码的酋长村落,神不知鬼不觉地占领了它。敌军全神贯注于正面交锋,加之起伏地形如野猪背脊般隆起形成屏障,竟未察觉我们。在此休整片刻恢复呼吸时,我下达了指令:一旦听见布提亚纳军团再次冲锋的号角,我们就列队冲向山脊,向墙后守军倾泻弹雨。随后弃枪持矛冲锋。虽无盾牌护身也无可奈何——既无时间重新装弹,更要在主力进攻时彻底打乱敌军阵脚。

“这群我所见过最勇猛的战士热血沸腾地接受了计划,尽管从他们眼中我读出了疑虑——正如我心中所想。但我深知若军团二次败退,游戏就结束了,至少对我而言将面临‘噬骨之刑’。这份清醒认知反而使我胸中涌起万丈豪情。

“等待并不漫长。布提亚纳战歌骤然响彻云霄,他们发起了进攻。我打出信号,一百五十名战士随我冲出村落,在崎岖斜坡上排出散兵线,向五六十码外的山脊顶端冲刺。三十秒后,马图库大军主力赫然在目——他们正持枪握矛严阵以待,竟仍未察觉我们。我示意士兵精确瞄准,突然下令开火,三十多名敌兵应声倒地。

“‘冲锋!’我甩下冒烟的步枪拔出手枪高喊,战士们纷纷效仿,拾起射击时置于地面的长矛。伴随着野性的战吼,我们发起冲锋。只见数百马图库士兵惊惶转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他们阵脚大乱。冲锋不到二十码,我越过敌群望见更骇人的景象——数百支巨矛如地底钻出般突然出现在墙头,羽翎阴影下露出无数狰狞面孔。随着震天怒吼,他们晃动着宽大盾牌跃上墙头,又纵身跳入惊呆的敌阵。”

杀啊!我们已冲入敌阵,如恶魔般厮杀。杀啊!另一侧也传来呐喊。纳拉的军团正在奋战,山峦褐色的背景上仍不时闪现长矛与羽饰的踪影,随后战士们便如暴风般扑向敌人。黑压压的敌群左冲右突,在惊惶与恐惧中溃不成军。

“屠杀从未停歇,四面八方都是闪烁的矛光,震天的胜利呐喊直冲云霄。城墙上伫立着麦瓦,白色披肩在肩头翻飞,手握短矛,胸脯剧烈起伏,眼中燃着火焰。在震耳欲聋的厮杀声中,我仍能听见她清越的嗓音激励士兵夺取胜利。但胜利尚未到来——万贝的军队重整旗鼓,以人海战术将我们逼退。我军阵线开始动摇,随即再度集结,战局陷入胶着。

“‘杀光他们,你们这些战狼!’麦瓦在城墙上高喊,‘难道怕了吗,你们这些妇人,这些懦弱的母鸡!要么刺穿敌人心脏,要么像野狗般死去!什么——你们竟敢退缩!跟我冲,纳拉的子民们!’随着一声悠长的战吼,她如中箭的羚羊般跃下城墙,高举长矛冲进最激烈的战团。战士们看见她的身影,发出的呐喊如雷霆回荡山间。他们集结成阵,追随着那抹飞舞的白袍杀入敌阵核心。马图库人在他们面前如旋风中的树木般纷纷倒地。如此冲锋势不可挡——犹如决堤的洪流。疯狂的冲锋席卷整条战线,而麦瓦的白袍始终飘扬在战场最前沿。

“敌军终于崩溃。万贝的士兵被彻底恐慌击垮,如散沙般溃逃,胜利者的脚步声如雷鸣般在他们身后穷追不舍。

“战斗结束了,我们赢得了胜利;而我则坐在一块石头上,擦着额头,感谢上天让我活着见证这一切。二十分钟后,纳拉的战士们开始气喘吁吁地返回。‘万贝的士兵们逃进了灌木丛和山洞,’他们说,‘那里太危险,我们没敢追进去。’他们还意味深长地补充道,许多敌人在逃跑途中倒下了。

“我完全懵了,战斗结束后,我的力气似乎也耗尽了,所以没太在意他们的话。直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我才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原来是纳拉酋长本人,他手臂上有一处皮肉伤,正流着血。他身旁站着气喘吁吁的麦瓦,她毫发无损,脸上带着一种既骄傲又骇人的神情。

“‘他们都逃走了,马库马扎恩,’酋长说,‘不用怕他们,他们的斗志已经垮了。但是万贝酋长在哪儿?——还有你来救的那个白人在哪儿?’

“‘我不知道,’我回答道。

"离我们不远处躺着一个叫马图库的年轻人,他的小腿肚被子弹射穿。虽然只是轻伤,但让他无法逃跑。

"'说啊,你这狗东西,'纳拉大步走到他面前,将红矛在他脸前晃动,'快说,万贝在哪?不说就宰了你。他刚才和士兵们在一起吗?'

"'大人,我真不知道,'这个吓破胆的人呻吟道,'他没和我们一起战斗;万贝根本不敢打仗。也许他在那边的寨子里,或者寨子后面的山洞里,'他指了指山坡上约四百码外的一个小围场。

"'走,去看看,'纳拉说着召集了他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