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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itle>第二十六章</tit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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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ody><h2 class="h21"><a id="a1269"></a><a id="a1270"></a><a id="a1271"></a>第二十六章</h2>
- <p class="p28"><span class="t25">弗兰克·穆勒的使魔</span></p>
- <p class="p38"><span class="t25"><img src="images/img55.jpg" width="135" height="32" alt="img55.jpg"/></span></p>
- <p class="p29"><span class="t29">研</span><span class="t28">究</span><span class="t27"> </span><span class="t28">弗</span><span class="t27">兰克·穆勒这般矛盾综合体的人格成因固然引人入胜,却非本书所能详述。在高度文明的社会里,此类极端性格几乎不可能完整成型——法律的重锤终会将其碾回芸芸众生的水平线。但那些曾在地球荒僻处生活过的人们,尤其在被少数优等民族统治的土著疆域,定见识过这类人物的雏形。</span></p>
- <p class="p29"><span class="t27">孤绝之境最易孕育棱角分明的个性。反之,与高度文明者朝夕相处会逐渐磨平这些棱角——二者的生长差异,犹如平原孤木与森林群树之别。平原之树尽显本性:或庄严直指苍穹,或恣意向四周舒展,或顺应天命之风斜卧大地。而森林之树则不同,它们永远朝着微光处生长,被迫改变天然习性屈从环境,最终长成周边树木允许的形状与高度,所有生命力都用于不计代价地维持生存。</span></p>
- <p class="p34">我们皆是如此。若独处或只与平庸之人为伍,外在便会如实反映内心所塑;但置身人群中,被习俗束缚、法律制约、舆论修剪扭曲,我们便如花园墙上的灌木般整齐划一。个性的棱角被群体摩擦消磨,变得圆滑光亮,至少表面看来毫无二致。我们不再是平原上孤立的巨石,而成了文明大厦中一块精心雕琢的砌石。</p>
- <p class="p34">像弗兰克·穆勒这样的人,总是站在文明与野蛮的交汇处。他过于文明,无法拥有野蛮人那种原始美德——尽管粗粝,却是自然赋予人类的天性之善;又过于野蛮,难以接受文明社会的温柔约束。他同时具备两者的力量与弱点,被迷信这种野蛮精神驱使,却几乎完全缺乏文明精髓——慈悲。他站在两个世界的边缘,同时亵渎两者,堪称世间最骇人的道德奇观。</p>
- <p class="p34">若他再多些文明教养,通过教育训练恶之力量,以冷峻思考抵御原始心灵中非理性恐惧与失控激情的侵袭,或许能如拿破仑般震撼世界。若他再多些野蛮,远离进步种族无形却切实的影响,或许会像阿提拉或恰卡那样,在狂怒与贪欲中碾碎同胞。但现实是,他被两种不自知的力量撕扯,甚至在受其摆布时仍浑然不觉。因此在他通往极恶之巅的每一步,无形力量都将他的弱点化作绊脚石——若他的道路在环境尺度上稍高或稍低,这些弱点本可成为压倒性的致命武器。</p>
- <p class="p34">且看这个内心充满恐惧的黑暗灵魂:他刚完成午夜屠戮——那场他毫无惧色策划并亲手实施的杀戮,此刻正策马疾驰。黑马在暴风雨中奔腾,如黑夜羽翼上的阴暗思绪。他不信任何神灵,但灵魂中蘑菇般从血滴里滋生的可怖恐惧,却凝成实体嘶吼:"<span class="t31">我们是复仇之神的使者</span>"。他抬头望去,闪电的手指正在风暴的黑色胸膛上书写那个可畏之名,雷鸣则用震颤灵魂的声调反复诵读。他闭上眩晕的双眼,连马蹄落地的节奏都从沉默大地敲击出:"<span class="t31">神存在!神存在!</span>"</p>
- <p class="p34">就这样,在暴风雨和黑夜中疾驰,逃离那无人能摆脱的阴影。</p>
- <p class="p34">将近午夜时分,弗兰克·穆勒在瓦尔河畔一座孤零零的破旧泥屋前勒住缰绳,旁边是同样简陋的棚屋。此地寂静如坟,连犬吠声都不闻。</p>
- <p class="p34">"那个该死的卡菲尔人不在,"他高声嚷道,"我要把他鞭笞至死。亨德里克!亨德里克!"</p>
- <p class="p34">呼喊间,一道人影从他脚边骤然站起,惊得疲惫的马匹猛烈后撤,几乎将骑手掀落在地。</p>
- <p class="p34">“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弗兰克·穆勒几乎尖叫起来,他的神经确实经不起新的惊吓了。</p>
- <p class="p34">“是我,老爷,”那身影说道,同时掀开裹在身上的灰色毯子,露出那个给贝西送信的单眼巫医的狰狞面孔。多年来这人一直是穆勒的贴身仆人,如影随形地跟着他。</p>
- <p class="p34">“该死的狗东西!你躲在那儿搞什么鬼把戏?”——他拍了拍手枪皮套——“小心点,不然哪天我就让你和你的巫术一起完蛋。”</p>
- <p class="p34">“实在对不起,老爷,”那人低声下气地说,“半小时前我就听见您来了。今晚这空气邪门得很,听起来像有二十个人在追您。我听得清清楚楚——先是那匹大黑马,后面还跟着一大群,简直像在围猎您似的。所以我出来趴着听,直到您快到时那些声音才一个个消失。说不定是魔鬼在狂奔。”</p>
- <p class="p34">"该死的,别再说那些巫师般的鬼话,"穆勒咬牙切齿地说道,恐惧和焦躁让他的牙齿不住打颤。"把马牵去好好梳洗喂食,它跑了很远的路,我们天亮就出发。等等——告诉我灯和白兰地放哪儿了?要是你敢偷喝,看我不抽死你。"</p>
- <p class="p34">"进左手边的架子上,老爷,那儿还有肉和面包。"</p>
- <p class="p34">穆勒翻身下马,一脚踹开铰链松垮的破木门闯进小屋。他找到那盒"Tandstickor"火柴,颤抖的手试了两三次才点燃一支粗劣的羊油蜡烛——这种蜡烛是布尔人用羊脂自制的。烛台旁摆着还剩三分之二的桃子白兰地、一个锡制小酒杯和盛着河水的陶罐。他抄起酒杯倒满半杯烈酒,掺了点水便一饮而尽。接着从同一层架子上取下腌肉和黑面包,用折刀切了几片,却食不下咽,索性继续灌起白兰地来。</p>
- <p class="p34">"呸!"他啐了一口,"这玩意儿喝起来像地狱火。"说罢填满烟斗,坐在黑暗中吞云吐雾。</p>
- <p class="p34">不久后亨德里克进来报告马匹进食正常,正要转身离开时,主人却示意他留下。这仆人颇感诧异——除非要商议要事或哄骗他施展那套装神弄鬼的把戏,主人向来不爱与他作伴。然而此刻的弗兰克·穆勒却连与狗为伍都甘之如饴。这个自幼浸淫在罪恶中的凶徒,经过昨夜种种,竟变得像惧怕黑暗的孩童般脆弱。两人沉默相对,卡菲尔仆人蹲在他脚边。直到烈酒开始发挥作用,他才比平日更加毫无戒备地开口,甚至对这个黑人"心腹"亨德里克也不例外。</p>
- <p class="p34">"你来这儿多久了?"他问仆人。</p>
- <p class="p34">"大概四天了,老爷。"</p>
- <p class="p34">"把我的信送到<span class="t31">克罗夫特叔叔</span>家了吗?"</p>
- <p class="p34">“是的,老爷。我把它交给小姐了。”</p>
- <p class="p34">“她有什么反应?”</p>
- <p class="p34">“她读完信,就这样站着,紧紧抓住走廊的柱子;”他咧开嘴,睁着一只眼,那张丑陋的脸扭曲成贝茜悲痛欲绝的骇人模样,同时抓住支撑小屋的木桩,使他的表演更加逼真。</p>
- <p class="p34">“这么说她信了?”</p>
- <p class="p34">“当然。”</p>
- <p class="p34">“那她怎么做的?”</p>
- <p class="p34">“她放狗咬我。看这儿!还有这儿!这儿!”他指着被斯托姆普尖牙留下的半愈合伤疤。</p>
- <p class="p34">穆勒轻笑了一声。“我倒想看看那狗撕咬你的样子,你这个黑心骗子;这也显出她的胆量。我猜你现在很生气,想要报复吧?”</p>
- <p class="p34">“当然。”</p>
- <p class="p34">“谁知道呢?也许你会的;我们明天就去那儿。”</p>
- <p class="p34">“所以,老爷!你不说我也早就知道了。”</p>
- <p class="p34">“我们要去那儿,我们要占领那个地方;我们要以军事法庭审判西拉斯叔叔升英国旗的行为,如果他被判有罪,我们就枪毙他,亨德里克。”</p>
- <p class="p34">"那么,老爷,"卡菲尔人搓着手兴奋地问道,"他会被判有罪吗?"</p>
- <p class="p34">"我不知道,"白人抚摸着金色胡须低语,"这取决于小姐的证词;还有法庭的裁决,"他顿了顿又补充道。</p>
- <p class="p34">"法庭的裁决,哈!哈!"他那心怀不轨的随从窃笑着,"是啊是啊!老爷您就是庭长,哈!哈!这判决结果根本用不着占卜就能猜到。要是法庭判西拉斯叔叔有罪,到时候谁来执行枪决呢,老爷?"</p>
- <p class="p34">"我还没考虑这个;现在想这个为时过早。无所谓,任何人都可以执行法律判决。"</p>
- <p class="p34">“老爷,”那卡菲尔人说道,“我为您做了许多事,却只得到微薄的报酬。我干过不少肮脏勾当——占卜凶吉、配制巫药、‘嗅出’您的敌人。您能赏我个恩典吗?若法庭判克鲁夫特有罪,让我来枪决他行吗?这要求不过分啊老爷。我可是个聪明的巫师,该拿这份酬劳。”</p>
- <p class="p34">“为何非要你动手?”</p>
- <p class="p34">“因为多年前他鞭打过我,就因我是个巫医。前些天又把我赶出地盘。”他咂了咂嘴继续道,“何况枪杀白种男人是件美事。要是能杀那位放狗咬我的小姐,我会更痛快。我定要——”</p>
- <p class="p34">穆勒突然掐住这恶棍的喉咙,像摆弄玩具般踢打摇晃起来。对方对贝西的污言秽语激发了他残存的血性。尽管他自己恶贯满盈,却深爱着这个女人,绝不容许这个被他迷信其“法术”、实则视如猪狗的家伙亵渎她的名字。此刻的弗兰克·穆勒神经紧绷到极点,加上几分醉意,活像头不可招惹的疯公牛。</p>
- <p class="p34">"你这黑畜生!"他咆哮道,"要是再敢用这种口气提她的名字,就算你会巫术我也要宰了你!"说罢将那人狠狠摔向茅屋墙壁,震得整个棚子都在颤抖。那人跌落在地呻吟片刻,最终手脚并用爬出了屋子。</p>
- <p class="p34">穆勒低垂着眉头阴沉地目送对方离去。待那人消失后,他起身闩上门栓,突然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这无疑是酒精、身心交瘁与永不停歇的狂热(很难称之为爱情)共同作用的结果,那种啃噬他心脏的痛楚,就像永不消亡的蛆虫。</p>
- <p class="p34">"贝茜,贝茜啊!"他痛苦呻吟,"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我为你杀光他们,你总不该生气吧?哦亲爱的,亲爱的!你要是知道我爱得多深该多好!"在情绪爆发的剧痛中,他扑向屋角粗糙的草垫,在抽泣中沉入梦乡。</p>
- <p class="p34">显然弗兰克·穆勒的恶行并未带来快乐。事实上,要享受邪恶,人必须既无良知又无激情。而穆勒不仅被迷信这种有效的良知替代品折磨着,更被后者笼罩了整个生命——那个姑娘的美貌总能驯服他最狂暴的情绪,并施加给他连她自己都想象不到的痛苦。</p>
- <p class="p34">破晓时分,亨德里克谦卑地溜进小屋唤醒主人。不到半小时,他们已渡过瓦尔河,踏上去往瓦克斯特鲁姆的路途。</p>
- <p class="p34">随着天色渐明,穆勒的精神也愈发振奋。当红日辉煌升起驱散阴影时,他感到压在心头的一切罪恶与恐惧都随之消散。此刻他终于明白,那两个布尔人被雷劈死纯属意外——简直是天赐良机;若非如此,若不能通过其他手段获取逮捕令,他就不得不亲手了结他们。如今这份文件已被他抛诸脑后,但他思忖着这无关紧要。在那偏僻的河岸下,没人会找到那两具尸体和马匹。在兀鹫将尸骨啄净之前——此刻这些食腐者想必正在大快朵颐——它们绝不会被人发现。即便尸体暴露,文件也早已腐烂风化,最坏不过褪色到无法辨认。更何况,如今同谋已死,再没有任何证据能将他与谋杀联系起来。亨德里克会为他提供不在场证明——这是个得力助手。再说,谁会相信这是谋杀呢?两个男人护送英国人渡河时发生争执,英国人开枪射杀他们,他们也击毙了英国人及其同伴。随后马匹受惊冲入瓦尔河掀翻马车,事件就此了结。此刻他恍然大悟命运何等眷顾:事态发展已让他彻底摆脱嫌疑。</p>
- <p class="p34">当他开始盘算诚实劳动的果实时,穆勒的面颊因热血上涌而发烫,眼中迸发出青春之火。最多四十八小时后,贝茜就会投入他的怀抱。如今大权在握,绝无失败可能——何况亨德里克早从征兆中预言了成功。若有必要,明日便可强攻美泉庄园,将赛拉斯·克罗夫特叔叔和贝茜掳为战俘。至于如何处置他们?昨夜关于枪决的威胁绝非虚言。要么她自愿屈服,要么老头命丧黄泉——横竖他都要得到她。既然英国政府正在投降,此举不会招致法律后果。处决一个反叛的英国人,反倒是值得嘉奖的功绩。</p>
- <p class="p34"> [*] 在南非遇见白人施行...</p>
- <p class="p34"> 非洲或多或少相信本土巫术的效力,尽管这种行为被法律所禁止,但在紧要关头,他们仍会毫不犹豫地求助于巫医。——作者注</p>
- <p class="p34">是的,现在一切都一帆风顺了。赢得她的芳心用了多久——三年?他爱她已经三年了。好吧,他将得到回报;然后,在激情得到满足后,他会把心思转向那些深远的、雄心勃勃的计划,其最终目标近乎一个王座。</p></bo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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