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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itle>第三十五章</tit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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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ody><h2 class="h21"><a id="a1296"></a><a id="a1297"></a><a id="a1298"></a>第三十五章</h2>
- <p class="p28"><span class="t25">尘埃落定</span></p>
- <p class="p38"><span class="t25"><img src="images/img55.jpg" width="135" height="32" alt="img55.jpg"/></span></p>
- <p class="p29"><span class="t29">雨</span><span class="t28">停</span><span class="t27"> </span><span class="t28">月</span><span class="t27"> </span><span class="t28">现</span><span class="t27"> </span>时,杰斯仍像头野兽般狂奔在山顶的平原上。此刻她既不感到精疲力竭,甚至也不觉得疲惫,唯一的念头就是逃离——逃到某个能彻底消失、永远不被找到的地方。恍惚间她来到利文克鲁夫峡谷之巅,认出了这个地方后便开始向下攀爬。这里或许能成为她的葬身之所,除了偶尔游荡的卡菲尔牧人外,再无人迹可寻。她从一个岩石跳向另一个岩石,鬼魅般的身影与这片肃穆而苍凉的巨壑奇异地融为一体。</p>
- <p class="p34">她两次跌倒,有一次直接摔进溪流,却浑然不觉,甚至连疼痛都感受不到。终于抵达山脚时,她时而像个小黑点在广阔的月光下爬行,时而又被阴影吞没。前方岩洞的入口张着漆黑大口;她的气力终于耗尽,只能心碎地、神志不清地——<span class="t31">奄奄一息地</span>爬进洞中。</p>
- <p class="p34">"上帝宽恕我!上帝宽恕我吧!"她瘫倒在岩地上呻吟着,"贝茜,我对不起你,但我的罪孽已经洗净了。亲爱的贝茜,我是为你做的,不是为我自己。我宁愿自己死,也不愿为私怨杀他。现在你可以嫁给约翰了,你永远、永远不会知道我为你的付出。我要死了。我知道的。我快死了。噢,要是我临死前——临死前能再看一眼他的脸!"</p>
- <p class="p34">西沉的月光缓缓渗入漆黑的岩壁。终于,光线探进小岩洞,洒落在距她六英尺处约翰熟睡的面庞上。她的祈祷得到了回应;她的爱人就在身旁。</p>
- <p class="p34">她猛然一震,带着犹疑的叹息认出了他。是幻影吗?他死了吗?她用手膝爬到他身边,屏息倾听——或许他还在呼吸,并非幽灵。随后她听到了,那沉睡之人深沉而缓慢的呼吸声。</p>
- <p class="p34">他就这样沉睡着。她该试着唤醒他吗?何必呢?告诉他自己是杀人凶手,再让他眼睁睁看着她死去?本能告诉她生命之火即将燃尽,她知道自己正无可挽回地消逝——迅速地消逝。不,千万个不!</p>
- <p class="p34">她只是将手探入衣襟,抽出那张背面写有临终留言的通行证,塞进他无力的指间。让这张纸代她诉说衷肠。随后她俯身凝视他安睡的面容,眼中盛满无尽绝望的柔情,那是比坟墓更幽深的爱意。凝望间,她的双腿渐渐冰冷麻木,直至胸膛以下完全失去知觉。死亡已蔓延至心口。这样也好!</p>
- <p class="p34">月光缓缓从小岩洞的地面褪去,约翰的面容在她逐渐模糊的视线中化作暗影。她低头轻吻,一次——两次——三次。</p>
- <p class="p34">最后的时刻降临了。眼前爆发出耀眼的光芒,耳畔轰鸣着万千海潮的咆哮,她的头颅如枕软衾般轻轻落在爱人胸前。就在此处,杰西停止了呼吸,灵魂向着更辽阔的生命与自由飞升,或至少,沉入了永恒的安眠深渊。</p>
- <p class="p34">可怜的黑眼睛、深情的杰斯!这就是她爱情的结局,这就是她的婚床。</p>
- <p class="p34">一切都结束了。她带着自我牺牲与罪孽的秘密离去,岩缝间呜咽的夜风为她唱着安魂曲。她在这里初尝情爱,也在这里合上了人间的爱之书。</p>
- <p class="p34">她本可以成为伟大而高尚的女子。她甚至本可以获得幸福。但命运另有安排。像杰斯这样的女子,世间少有欢愉。将全部命运押在一掷之上,却不懂在骰子上动手脚——这实在不够世故。好了,她的苦难已终结。请温柔地怀念她,让她安息吧!</p>
- <p class="p34">暮色渐浓,约翰却始终沉睡未醒,他爱过的女子那冰冷的面庞仍枕在他胸前。这情境有种诡异而可怕的讽刺——这种讽刺有时也会在我们清醒的生活中找到对应——但男人依旧沉睡,死去的女孩静静躺着,直到黑夜转为白昼,大地如常苏醒。阳光溜进洞穴,漠然地抚过她灰白的面容与凌乱的鬈发,也抚过活人宽阔的胸膛。一只老狒狒从岩缘探头张望,对人类(无论死活)闯入它的领地毫不惊讶,只表露出愤怒。是啊,世界如常醒来,毫不在意,毫不困扰——尽管杰斯已长眠。</p>
- <p class="p34">它对这般景象早已司空见惯。</p>
- <p class="p34">终于约翰也醒了。他打着哈欠伸展双臂,第一次察觉到胸口的重压。他低头望去,起初视线模糊——继而渐渐清晰。</p>
- <p class="p34">世间有些事最好莫要深究,硬汉初尝悲恸的撕心之痛便是其一。</p>
- <p class="p34">所幸约翰在无尽绝望的孤寂时刻未曾精神崩溃。他挺了过来,正如我们经历此类苦难时那样,事后仍保持着神志清明,尽管这段经历在他生命里刻下了永久的印记。</p>
- <p class="p34">两小时后,一个形容枯槁的身影踉跄着走下山坡,朝穆伊方丹的废墟而来,怀中紧抱着什么。整个营地骚动不安。三五成群的布尔人激动地议论着,当他们看清来人时,纷纷涌上前想辨认身份并查看他怀中之物。但认出后,众人敬畏地退开,噤若寒蝉。约翰也沉默地从他们之间穿过。看到房屋已成焦土,他迟疑片刻,转身走进货车棚,将怀中物轻轻放在锯木架上——昨日弗兰克·穆勒正是坐在这里审判众人。</p>
- <p class="p34">约翰终于开口,嗓音嘶哑:"老头在哪?"</p>
- <p class="p34">有人指向小房间的门。</p>
- <p class="p34">"打开!"他厉声喝道,众人再度被震慑,无言地服从了命令。</p>
- <p class="p34">“约翰!约翰!”赛拉斯·克罗夫特从麻袋上惊跳起来喊道,“感谢上帝——你从死神手里逃回来了!”他因狂喜和震惊而浑身颤抖,几乎要扑上去搂住对方的脖子。</p>
- <p class="p34">“嘘!”约翰回答,“我把逝者带回来了。”</p>
- <p class="p34">他领着老人来到杰斯安息的地方。</p>
- <p class="p34">当天所有布尔人都撤离了,留下他们独处。既然弗兰克·穆勒已死,这些邻居们便再无人提起执行判决的事。何况即使他们有心继续,也缺乏合法手续——那位指挥官死前根本没签署处决令。众人只是草草查验了首领的遗体,将他葬在后山那片围有矮墙的小墓园里,四角各种了一棵赤桉树。为省却另掘墓穴的麻烦,他们索性将穆勒埋在了他当初命人为赛拉斯·克罗夫特挖好的坟坑中。</p>
- <p class="p34">时至今日,弗兰克·穆勒的凶手在他们中间仍是个未解之谜。农场附近的原住民指认那把刀属于霍屯督人扬杰,案发时有人看见一个霍屯督人逃离现场并被追捕了一段路,但最终既未能抓获也再无线索。因此许多人认定他就是真凶。另一些人则坚信罪行应归咎于独眼恶棍卡菲尔人亨德里克——穆勒的贴身仆人,此人同样下落不明。由于始终未能找到这两人(恐怕也永远找不到了),这桩悬案终究没了定论。事实上他们也没费大力气追查,毕竟弗兰克·穆勒本就不讨人喜欢,在这民风彪悍的动荡年代,一个人的离奇死亡实在掀不起多大波澜。</p>
- <p class="p34">翌日,老塞拉斯·克罗夫特、贝茜和约翰·尼尔也将逝者安葬在山坡的小墓园里。杰丝长眠于此,与那个她亲手复仇的男人仅隔十英尺黄土。但活着的人对此一无所知,甚至从未起疑——他们根本不知道那个可怕的夜晚她曾出现在穆伊方丹附近。这秘密唯有扬杰知晓,而这位被布尔人追捕脚步声惊扰的霍屯督人,早已远离白人世界,消失在非洲大陆的腹地。</p>
- <p class="p34">"约翰,"填土封墓时老人开口道,"这里不是英国人该待的地方。我们回英格兰吧。"约翰点头应允,喉头哽咽得说不出话。尽管两人实际上已倾家荡产,所幸尚有盘缠——约翰当初购买农场三分之一股权支付给塞拉斯的一千英镑,连同另外二百五十镑现金,仍安然存放在纳塔尔纽卡斯尔的标旗银行账户里。</p>
- <p class="p34">于是他们如期启程。</p>
- <p class="p34">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对于那些用心阅读的人来说,杰西就是整个故事的灵魂,而杰西——已经长眠。让一具躯壳重新站立毫无意义,不如让我们追寻灵魂翱翔的轨迹。杰西已逝,她的故事就此终结。</p>
- <p class="p34"> </p>
- <p class="p34">最后再说一句。</p>
- <p class="p34">几经周折后,约翰·尼尔在抵达英格兰三个月内,获得了拉特兰郡一处大型庄园的土地代理人职位。时至今日,他仍恪尽职守,既为自己赢得声誉,又在这艰难时世中为产业谋得应有收益。后来他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甜美的贝茜·克罗夫特心爱的丈夫,总体而言可算是个幸福之人。只是偶尔会有妻子无从知晓的悲伤突然袭来,让他短暂地失魂落魄。</p>
- <p class="p34">他并非一个沉溺于感伤或冥思的人,但每当结束一天的劳作,漫步至花园门口,望着远处朦胧静谧的英格兰乡野,再抬眼看向繁星密布的辽阔夜空时,他总会思忖:是否还能再度邂逅那双炽热幽深的眼眸,聆听那萦绕心间的温柔嗓音。</p>
- <p class="p34">对约翰而言,逝去的爱人虽已长眠,却与生前同样触手可及。他时常无比确信——正如他始终坚信的那样——倘若死亡并非终点,受苦的凡人终将拥有各自的来世,他定会在彼岸之门看见杰丝等候的身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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