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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第十四章</tit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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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dy><h2 class="h21"><a id="a1379"></a><a id="a1380"></a><a id="a1381"></a>第十四章</h2>
<p class="p28"><span class="t25">花之神殿</span></p>
<p class="p38"><span class="t25"><img src="images/img57.jpg" width="135" height="32" alt="img57.jpg"/></span></p>
<p class="p29"><span class="t29">抵</span><span class="t28">达</span><span class="t27">米</span><span class="t28">罗</span><span class="t27">斯</span><span class="t28">次</span><span class="t27">日清晨，我醒来时怀表指向八点半——几乎整整睡了十二个小时。不得不说，此刻确实感觉焕然一新。啊，睡眠何其神圣！历经连日连夜的奔波劳顿后，这十二小时的酣眠竟让我们判若两人，恍如脱胎换骨。</span></p>
<p class="p34">我从丝绸床榻上支起身子——此前我从未睡过这般奢华的床铺——第一眼便看见古德从他那张丝绸床榻的凹陷处投来的单片眼镜反光。除了那副闪烁的镜片，他的身影完全隐没在阴影里，但我知道那镜片后的目光正清醒地等待我醒来交谈。</p>
<p class="p34">"听我说，夸特梅因，"他果然立刻开口，"你注意到她的肌肤了吗？光滑得就像象牙发刷的背面。"</p>
<p class="p34">"行了古德，"我刚要反驳，帷幔外突然传来声响。一位侍从掀帘而入，用手势示意要带我们去沐浴。我们欣然跟随，被领进一间精美的大理石浴室，中央水池里流淌着晶莹的活水，我们欢快地浸入其中。沐浴完毕回到住处更衣后，我们走进昨夜用晚餐的主厅，发现早已备好丰盛早膳，虽难以名状那些菜肴，却堪称珍馐美味。餐后我们闲步观赏四周的挂毯、地毯与零星雕像，暗自揣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实上，此刻我们的心智已完全陷入迷惘，对任何可能的遭遇都做好了准备。至于惊诧之感，早已消磨殆尽。</p>
<p class="p34">正徘徊间，那位侍卫长朋友再度现身，他深鞠数躬示意我们随行。尽管满腹疑虑——我们猜测此刻终要与那位冷眼祭司阿贡清算河马旧账——却也别无选择。想到两位女王的庇护承诺，我心中稍安，毕竟女子若有决心，通常总能找到办法。于是我们强作镇定地出发了。穿过长廊与外院，一分钟后来到宫殿巨大的双重门前。这对精铜铸造的宏伟门扉通向贯穿米洛西斯城心的宽阔御道，此路依山势攀升一英里直抵太阳神庙，继而从神庙另一侧斜坡延伸至外城墙。</p>
<p class="p34">这些金属巨门堪称绝世工艺杰作。内外两重门墙之间横亘着四十五英尺宽的护城河，注满河水的壕沟与可升起的吊桥使宫殿几乎坚不可摧——除非遭遇攻城炮火。当我们抵达时，半边巨门轰然开启。迈过吊桥后，我们驻足凝望这条堪称世间最雄伟的御道：百英尺宽的路面两侧，并非欧式拥挤的连排建筑，而是一座座间距匀称的红花岗岩独层华邸，每座都坐落于独立庭院中，风格和谐统一。这些宫廷贵族的城中府邸连绵一英里有余，直到视线被山顶巍峨的太阳神庙截断——那座冠冕般矗立在御道尽头的辉煌圣殿。</p>
<p class="p34">当我们驻足凝视这幅壮丽景象时（关于此景容后再叙），四辆由两匹白马拉着的战车突然疾驰至城门前。这些双轮木制战车结构精巧：粗壮的车辕重量由构成挽具部分的皮革束带承托，仅以四根辐条制成的铁轮辋车轮全然没有减震装置。车辕正上方设有带围栏的驭手座以防颠簸跌落，车厢内布置着三个矮座——两侧各一，背对马匹的座位正对车门。整个车辆既轻巧又坚固，原始却优雅的弧线设计使其远不如想象中那般丑陋。</p>
<p class="p34">若说战车尚有改进余地，这些骏马则堪称完美。它们体型适中而骨骼强健，肋部线条优美，头部小巧，蹄甲异常宽大浑圆，浑身透着速度与血统的高贵气质。这种具有诸多鲜明特征的马种来源成谜，与其主人族群的历史同样隐没在时间长河中——正如祖-文迪人自古便在此生息，这些马匹也仿佛与这片土地永恒共存。首尾战车满载卫兵，中间两辆仅余驭手，我们便被引至此处。阿尔方索与我登上首车，亨利爵士、古德和乌姆斯拉帕加斯则乘次车。骤然间战车飞驰，其疾如风！祖-文迪人驾车从不缓行，短途必策马狂奔。甫一落座，驭手便扬鞭叱咤，骏马扬蹄疾驰，速度快得令人窒息，我直到适应前都时刻担心翻车。可怜的阿尔方索死命抓着他所谓"魔鬼马车"的侧边，绝望的面容写满末日将至的恐惧。当他颤声询问去向时，我告知据推测我们将被献祭火焚——他那张紧抓车厢、惊恐万状的脸实在值得一看。</p>
<p class="p34">狂野的驭手只是俯身于奔腾的骏马上高声呼喝，疾风卷走了阿尔方索的哀嚎。此刻太阳神庙蓦然显现眼前，其摄人心魄的辉煌壮美令万物失色。这座让祖-文迪人引以为傲的圣殿，于他们正如希律王所建圣殿之于犹太人。数代人的财富、技艺与心血倾注于此，最近五十年方告竣工。举国珍品尽萃于此，其成就不仅因规模（世上自有更宏大建筑），更因完美比例、华美材质与鬼斧神工。这座矗立在山顶约八英亩花园中央的建筑（四周环绕祭司居所）呈向日葵造型：穹顶大厅辐射出十二片花瓣状庭院，每座庭院对应一个月份，供奉纪念先贤的雕像。穹顶下方圆形大厅直径三百英尺，穹顶高度四百英尺；花瓣状廊道长一百五十英尺，其拱顶高三百英尺，如向日葵花瓣般汇入中央隆起的花盘。*【此为内部尺寸——A.Q.注】自中央祭坛至任一花瓣末端的精确距离为三百英尺（即圆形大厅直径），相对两瓣尖端间距则为六百英尺。</p>
<p class="p34">这座建筑本身由纯净抛光的大理石打造，通体洁白无瑕，与周围暗红色花岗岩筑成的威严城池形成绝妙反差——它高踞城巅，宛如一顶帝王冠冕戴在肤色黝黑的女王额间，熠熠生辉。穹顶与十二座花瓣状庭院的外表面完全覆盖着捶打而成的金箔，每片花瓣屋顶的尖端都矗立着金光璀璨的飞天使者，手持号角，展翅欲飞，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入云霄。我实在无法用言语描述当阳光倾泻时这些金色屋顶的绝世之美——它们如同千万簇火焰在晶莹的大理石山巅燃烧，光芒之盛甚至能从百里之外的巍峨群峰上清晰望见。</p>
<p class="p34">这堪称世间奇观——金色之花绽放在清凉的白色大理石基座上，我怀疑世上再难觅得如此胜景。更令人叹为观止的是，环绕神庙大理石墙的一百五十英尺区域内遍植当地向日葵，我们初见时正值花期，整片土地仿佛铺就了金色织锦。</p>
<p class="p34">这座奇迹之殿的主入口位于最北端两片辐射状庭院之间，首道防护是常见的青铜大门，其后则是实心大理石打造的门扉，精美的寓言浮雕上覆着金箔。穿过这两重门户，仅需越过二十五英尺厚的墙体（祖梵迪人建造永恒之物的气魄可见一斑），以及为避免内壁出现视觉断带而增设的白色大理石薄墙，你便已置身于宏伟穹顶之下的环形大厅。走向中央祭坛时，眼前景象之美足以穷尽人类想象：你站在圣地核心，头顶的雪白大理石穹顶（其内壁与外壁同样通体抛光）以比伦敦圣保罗大教堂更为舒缓的弧度向四周延展，精确位于穹顶正中的漏斗形开口处，一束璀璨天光倾泻而下，笼罩着黄金祭坛。东西两侧另有祭坛，道道光线刺破神圣的暮色。四面八方，"洁白、神秘、摄人心魄"的辐射状庭院次第展开，每座庭院仅由一束光箭贯穿，既照亮其高耸的静默，又为亡者纪念碑蒙上朦胧光影。*{穹顶飞檐下与屋顶处还设有滑动百叶窗引入光线。——A.Q.}</p>
<p class="p34">在这般震撼心灵的壮美面前——其恢弘丽色宛如惊鸿一瞥般令人战栗——你转向中央的黄金祭坛。此刻虽不可见，但祭坛中央始终燃烧着苍白的恒定火焰，淡蓝烟霭如冠冕般缭绕。祭坛以纯金包裹大理石打造，形如太阳，高四英尺，周长三十六英尺。另有十二片捶金花瓣通过铰链与祭坛基座相连。除特定时辰外，这些花瓣日夜闭合于祭坛上方，恰似暴风雨中睡莲护佑金色花蕊的姿态；但当正午阳光穿透穹顶漏斗照亮金花时，花瓣便会绽放揭示奥秘，待光柱移开后又悄然合拢。</p>
<p class="p34">不仅如此。在圣地的南北两侧，等距排列着十尊金色天使——或者说带翼的女性雕像——她们以半圆形姿态伫立，造型优美、衣袂翩然。这些比真人稍大的雕像低垂着头，双翼在面庞投下阴影，呈现出虔诚的朝拜姿态，既庄严肃穆又美得惊心动魄。</p>
<p class="p34">祭坛仅剩一处细节有待描述：其东侧地面并非像建筑其他部分那样采用纯白大理石铺就，而是由实心黄铜铸造——另外两座祭坛前方亦是如此。</p>
<p class="p34">倚墙而立的东、西祭坛呈半圆形，虽同样由黄金打造且供奉着圣火，两侧也矗立着金翼雕像，但少了金色花瓣的环绕，气势远逊于主祭坛。它们后方的墙面延伸出两道巨大的金色光带，本该存在第三道中央光带的位置，却被一个外宽内窄、形似内嵌式箭窗的墙洞取代。破晓时分，旭日的第一缕光芒穿过东侧墙洞，笔直掠过圆形大厅，途经巨型金花叠瓣时轻抚其表面，最终投射在西侧祭坛上。而当暮色降临，落日余晖也会在隐入黑暗前，于东侧祭坛短暂驻留。这恰似黎明对黄昏的承诺，黄昏对黎明的回应。</p>
<p class="p34">除了这三座祭坛与周围的带翼雕像，这座恢弘白色穹顶之下的空间全然空旷，再无任何装饰——在我看来，这种极简反而更添壮丽。</p>
<p class="p34">这座奇妙可爱的建筑概况便是如此。它壮丽恢弘的气象，在我看来因其纯粹简约而更显非凡，我唯愿自己能充分描绘其神韵。可惜力有不逮，再多赘述也是徒然。但当我将这天才杰作与欧洲教会建筑师近些年那些花哨俗艳的建筑装饰相比时，深感即便是高度发达的文明艺术，也能从祖-文迪大师的杰作中汲取养分。当我的双眼逐渐适应这座圣殿朦胧的光线，那些如裸体女神般完美动人的雪白曲线美逐一映入眼帘时，我唇间迸出的第一声惊叹竟是："天！连狗在这儿都会变得虔诚。"此话虽粗鄙，却比任何文雅辞藻更能传达我的感受。</p>
<p class="p34">在神庙入口处，一队由祭司指挥的士兵接待了我们，将我们引入被祭司称为"花瓣庭院"的放射状庭院。我们在那里等候了至少半小时，期间商议对策，意识到性命堪忧，决定若遭袭击定要拼死相搏——乌姆斯拉普加斯宣称要犯下渎神之举：用英科西-卡斯战斧劈开大祭司阿贡的头颅。从所处位置可见人群正源源不断涌入神庙，显然在期待非常事件发生，我不禁担忧我们就是这场大戏的主角。需说明的是，每日正午阳光照射中央祭坛时，号角声起便会举行燔祭，通常献祭牛羊，有时则是谷物瓜果。祖-文迪虽近赤道，但因海拔较高气候温和，正午时分与阳光直射祭坛几乎同步。今日的祭礼定于十二点零八分举行。</p>
<p class="p34">正午钟响时，一位祭司打出手势，卫队长示意我们前进。我们强作镇定向前走去，唯有阿尔方索的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转眼间我们已置身环形广场，面对如海潮般蔓延到极远处的人脸——所有人都伸长脖子想看清这群胆敢亵渎圣地的神秘异乡人。要知在祖-文迪人亘古相传的记忆里，我们可是踏足此地的首批外来者。</p>
<p class="p34">我们现身时，阵阵低语如涟漪荡过穹顶，千万张脸上腾起兴奋的红晕，恍如苍白云层透出霞光，景象奇异非常。我们穿过人墙中的甬道，最终立于中央祭坛东侧的青铜地砖上。金色羽翼神像周围三十英尺内拦着绳索，白袍金带的祭司们手持长号立于其内，而我们正前方站着头戴奇冠的大祭司阿贡——在这万人齐聚的场合，唯有他戴着冠帽。当我们站在青铜地砖上时，并未察觉脚下暗藏玄机，但我注意到地板传出诡异的嘶嘶声。停顿间隙我环顾四周寻找两位女王奈尔佩莎与索莱丝的身影，却只见到右侧为她们预留的空地。</p>
<p class="p34">我们静候着，不久高处穹顶传来遥远的号角声。人群又一阵低语骚动，只见两位女王并肩走来，穿过通向右侧空地的长廊。她们身后跟随着宫廷贵族，我认出其中就有权贵纳斯塔，再往后是约五十名卫兵——看到这些卫兵让我倍感安心。众人各就各位：两位女王居前，贵族分列左右，卫兵则在后方排成双重半圆形。</p>
<p class="p34">现场再度沉寂，妮尔帕莎抬眼与我对视。她的目光似有深意，我凝神细察。她的视线从我的脸滑向我们所站的青铜地板外缘，随后头部做了个几乎难以察觉的侧摆动作。起初我不明其意，待她重复这个动作时，我才恍悟是要我们退离青铜地板。第三次眼神交汇确认了我的猜测——站在金属地面上有危险。亨利爵士在我左侧，乌姆斯拉帕加斯在右侧。我目视前方，先用祖鲁语再用英语低声示意他们缓缓后移，直到双脚后半部退到大理石地面与铜板的交界处。亨利爵士又悄声转告古德和阿尔方斯。我们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后撤，除了明察秋毫的妮尔帕莎和索拉伊斯，无人察觉异样。妮尔帕莎几不可见地颔首示意，我明白她认可了我们的行动。此刻阿贡正全神贯注地凝视祭坛，仿佛陷入冥想，而我的目光则死死盯着他的后腰。突然间他扬起长臂，以庄严洪亮的声音开始吟唱。为方便起见，我将这段对太阳的颂词附上大致的译文（当时自然不解其意）：</p>
<p class="p34">&nbsp;</p>
<p class="p34">大地与万水之上，寂静笼罩！</p>
<p class="p34">看啊，寂静如巢中雏鸟般栖息在水面上；</p>
<p class="p34">寂静也沉睡在深邃黑暗的怀抱里，</p>
<p class="p34">唯有高天之上，星辰与星辰在低语，</p>
<p class="p34">大地因渴望而憔悴，被欲望的泪水浸湿；</p>
<p class="p34">群星环绕的夜色拥抱着她，却无法给予慰藉。</p>
<p class="p34">她如裹尸布中的亡骸般静卧雾霭，</p>
<p class="p34">将苍白双手伸向东方。</p>
<p class="p34">&nbsp;</p>
<p class="p34">看啊！极东之处已透出微光的轮廓；</p>
<p class="p34">大地苏醒昂首，从手搭的凉棚下眺望远方。</p>
<p class="p34">噢太阳，你伟大的天使们正从圣所展翅飞出，</p>
<p class="p34">他们将烈焰之剑刺向黑暗，使其蜷缩消亡。</p>
<p class="p34">他们攀上天穹，将苍白的星辰逐下王座；</p>
<p class="p34">看啊，他们将变幻的星辰掷回夜的子宫；</p>
<p class="p34">他们令月轮黯淡如垂死之人的面容，</p>
<p class="p34">而看哪！你的荣光降临了，哦太阳！</p>
<p class="p34">&nbsp;</p>
<p class="p34">啊，美丽的存在，你身披烈焰为衣。</p>
<p class="p34">浩瀚苍穹是你的通途：你如战车般在其上驰骋。</p>
<p class="p34">大地是你的新娘。你将她拥入怀中，她便孕育众生；</p>
<p class="p34">诚然，祢眷顾她，她便献上丰饶果实。</p>
<p class="p34">太阳啊，祢是众生之父，生命之源。</p>
<p class="p34">幼童在祢光辉中伸展手臂茁壮成长；</p>
<p class="p34">老者蹒跚而出，凝望时重忆往昔力量。</p>
<p class="p34">唯有亡者会将你遗忘，啊，太阳！</p>
<p class="p34">&nbsp;</p>
<p class="p34">当你震怒时便隐去面容；</p>
<p class="p34">你在周身拉起浓影的厚帷。</p>
<p class="p34">而后大地寒彻，诸天惊惶；</p>
<p class="p34">天地战栗，其声若雷霆震响：</p>
<p class="p34">彼等垂泪，化倾盆之雨降；</p>
<p class="p34">彼等叹息，引狂飙呼啸回荡。</p>
<p class="p34">繁花凋零，丰饶田野枯萎失色；</p>
<p class="p34">当您收敛光芒时，啊太阳！</p>
<p class="p34">老人与孩童皆归其命定之所</p>
<p class="p34">&nbsp;</p>
<p class="p34">说吧，你究竟为何物，无与伦比的光辉啊——</p>
<p class="p34">是谁将你高悬，你这燃烧的惊骇？</p>
<p class="p34">你何时起始，末日又将在何时降临？</p>
<p class="p34">你是那永生之灵的衣袍。*</p>
<p class="p34">无人将你高举，因你即是太初。</p>
<p class="p34">纵使你的子嗣被遗忘，你亦永无终期；</p>
<p class="p34">不，你永不终结，因你的时光亘古长存。</p>
<p class="p34">你高踞于黄金圣殿，丈量万古光阴。</p>
<p class="p34">生命之父啊！驱散黑暗的太阳！</p>
<p class="p34">&nbsp;</p>
<p class="p34">*{这句诗在祖-文迪仪式中尤为特别，因其罕见地影射了一种独立于他们所崇拜的物质光辉天体之外的朦胧神性本质。此处使用的词汇<span class="t31">"塔亚"</span>含义极为模糊，既可指<span class="t31">本质、生命本源、灵体</span>，亦可解作<span class="t31">神明</span>}</p>
<p class="p34">&nbsp;他停止了这段庄严的吟唱——尽管经过我的转述后显得平淡无奇，但原文确实优美而震撼；稍作停顿后，他抬头望向穹顶漏斗状的开口，继续诵念——</p>
<p class="p34">&nbsp;</p>
<p class="p34"><span class="t31">太阳啊，请降临您的圣坛！</span></p>
<p class="p34"><span class="t31">&nbsp;</span></p>
<p class="p34">话音未落，奇迹骤现。一道璀璨的光之洪流自苍穹倾泻，如火焰利剑劈开暮色。金光直抵闭合的花瓣，顺着鎏金纹路流淌闪烁，那辉煌的花朵便在光明抚触下徐徐绽放。随着巨大花瓣舒展，显露出永恒圣火燃烧的金色祭坛时，祭司们的号角齐鸣，群众的赞颂声如浪潮般冲击穹顶，在大理石壁间回荡不息。此刻花形圣坛全然开启，阳光直射神圣火舌，将其压制得摇曳低伏，最终缩回升起的幽深孔穴。当火焰消隐之际，圆润的号角声再次响彻云霄。老祭司再度高举双臂呼喊——</p>
<p class="p34">&nbsp;</p>
<p class="p34"><span class="t31">我们向您献祭，哦，太阳！</span></p>
<p class="p34">&nbsp;</p>
<p class="p34">我再次与奈莱莎四目相对；她的目光紧盯着青铜地板。</p>
<p class="p34">"当心！"我高声喊道。就在此时，我看见阿贡俯身触碰了祭坛上的某物。刹那间，环绕我们的白色人海骤然变成红色，旋即又恢复惨白，人群中迸发出如叹息般深长的吸气声。妮尔帕莎不由自主地前倾身子，用手掩住了双眼。索莱丝转身对王室卫队军官低语，紧接着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我们脚下的青铜地板突然滑开，露出下方光滑的大理石竖井——那尽头连接着祭坛底部翻腾的骇人熔炉，其规模之巨、热度之高足以熔化军舰的铁铸尾柱。</p>
<p class="p34">我们惊叫着向后跃去，唯有可怜的阿尔方斯因恐惧而僵立原地。就在他即将坠入为我们准备的烈焰深渊之际，亨利爵士强有力的手臂猛地拽住了这个逐渐消失的身影。</p>
<p class="p34">霎时间骚乱爆发。我们四人背靠背结成防御圈，阿尔方斯像受惊的兔子般在我们腿间疯狂躲窜。尽管离开王宫时枪支被礼貌收缴，但左轮手枪对这些土著而言仍是陌生武器——此刻我们每人都握着转轮手枪。乌姆斯拉帕加斯更是挥舞着他始终未被收缴的战斧，祖鲁族特有的战吼在大理石墙壁间震荡回响。</p>
<p class="p34">眼见猎物脱逃，祭司们从白袍下抽出利剑，如同围猎困鹿的狼群般扑来。当那个高个子首领率先冲至竖井边缘时，我扣动扳机，子弹将他击倒在井口。这个尖叫着的躯体滑入了原本为我们准备的炼狱。</p>
<p class="p34">不知是垂死者的惨嚎，还是枪声的震慑效果，其余祭司突然僵立不前。索莱丝趁机发出指令，转眼间我们与两位女王及多数朝臣已被武装卫队团团围住。此刻祭司们仍在犹豫，而民众就像受惊的鹿群般僵立观望，局势微妙地凝固着。</p>
<p class="p34">燃烧祭司最后的惨叫已然消逝，烈火吞噬了他，巨大的寂静笼罩着此地。</p>
<p class="p34">大祭司阿贡转过身来，面容狰狞如魔鬼。"让祭品完成献祭吧，"他向女王们厉声喊道，"这些外乡人亵渎圣域还不够吗？你们身为女王，竟要用王权的华袍庇护恶徒？供奉太阳的神兽难道没有死去？太阳神的祭司不也刚刚丧命——正是被这些外乡人的邪术所害？他们如天外之风般降临，来路不明，身份成谜。当心啊，女王们！你们竟敢在圣坛之前藐视神明的无上威严！有种力量凌驾于王权之上，有种正义高于你们的律法。若敢对这力量举起渎神之手——必将自取灭亡！让祭品完成献祭吧，女王们。"</p>
<p class="p34">索拉伊斯用她惯常低沉稳重的嗓音回应——可我总觉得那语调里藏着几分讥诮，无论话题多么严肃："阿贡啊，你道出了心中所想，也道出了部分真相。但举起渎神之手触怒神之正义的，恰恰是你。别忘了午时献祭已成，太阳神已亲自索取了祂的祭司作为祭品。"</p>
<p class="p34">这番新奇见解引得民众纷纷喝彩。</p>
<p class="p34">“你且想想这些人是谁？他们不过是在湖面漂泊时被发现的陌生人。谁带他们来此？他们如何到来？你怎知他们就不是太阳神的仆人？这就是你们要我们民族对偶然造访者展现的待客之道吗——将他们投入烈火？可耻！可耻至极！何为待客之道？是接纳陌生人并施以恩惠。是为他包扎伤口，为他备好枕席，为他提供食物。而你的枕席却是烈焰熔炉，你的食物竟是火焰的灼热气息。我说，你真该感到羞耻！”</p>
<p class="p34">她稍作停顿，观察这番话在人群中的反响。见效果颇佳，便将劝诫的语气转为命令。</p>
<p class="p34">“喂！让开，”她高喊道，“我说，让开！为女王及受女王‘卡夫’（披风）庇护之人让路。”</p>
<p class="p34">“若我拒绝呢，哦，女王？”阿贡咬牙切齿道。</p>
<p class="p34">"那我就带着卫队杀出一条血路，"对方傲然回答，"哪怕要践踏你的圣所，踏过祭司们的尸体。"</p>
<p class="p34">阿贡因怒火受挫而面色铁青。他扫视人群，似乎想寻求支持，却清楚地发现民心尽失。祖温迪人天性好奇且热衷交际，尽管我们射杀神圣河马的行径令他们震怒，但想到眼前这群活生生的异乡人——他们前所未见的陌生人——要被投入火炉，从此永远失去获取见闻和茶余饭后谈资的机会，便不由得心生抵触。阿贡察觉这点后开始犹豫，这时妮蕾塔首次用她柔美的声音开口了。</p>
<p class="p34">"三思啊阿贡，"她说，"正如我王妹所言，这些人可能也是太阳神的仆人。他们口不能言，因舌头尚未解开。不如暂缓判决，待他们学会我们的语言。未经申辩岂能定罪？等这些人能自陈清白之时，再验证真伪不迟。"</p>
<p class="p34">这个聪明的漏洞成了脱身契机，尽管心有不甘，这个满怀怨恨的老祭司还是顺势下了台阶。</p>
<p class="p34">"如您所愿，两位女王。"他说道，"让这些人平安离去吧。待他们学会我们的语言，再容他们陈词。至于我，必当在祭坛前虔诚祷告，以免亵渎之举招致瘟疫降临这片土地。"</p>
<p class="p34">这番话引来阵阵赞许的低语。须臾之间，我们已在王室卫队的簇拥下列队走出神庙。</p>
<p class="p34">直到很久以后，我们才知晓当时险象环生的真相——在祖梵迪祭司团残酷的掌控下，纵然是两位女王也几乎无力回天，我们的性命险些被他们生生夺去。若非女王竭力周旋，早在踏入太阳神庙之前我们便已命丧黄泉。那些祭司们先是暗中设下数个我们毫无察觉的陷阱，当这些计谋接连失败后，将我们整个投入火坑献祭便成了他们最后的杀招。</p></bo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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