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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第二十三章</tit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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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dy><h2 class="h21"><a id="a1406"></a><a id="a1407"></a><a id="a1408"></a>第二十三章</h2>
<p class="p28"><span class="t25">我已陈词</span></p>
<p class="p38"><span class="t25"><img src="images/img57.jpg" width="135" height="32" alt="img57.jpg"/></span></p>
<p class="p29"><span class="t29">自</span><span class="t28">纳</span><span class="t27">伊</span><span class="t28">尔</span><span class="t27">塔</span><span class="t28">探</span><span class="t27">访</span><span class="t28">后</span><span class="t27">第七日，当我能勉强在正午时分下床走动时，亨利爵士传来消息：索拉伊斯将于午时被押解至女王的第一前厅受审，并希望我尽可能出席。出于对这个不幸女子的强烈好奇，在忠仆阿尔方斯——他简直是我的无价之宝——和另一名侍从的搀扶下，我挣扎着来到前厅。到得实在太早，除几位奉诏出席的廷臣外空无一人。我刚落座，索拉伊斯便被卫队押入。她依旧美艳逼人、桀骜不驯，只是骄傲的面容透着憔悴。如常穿着绣有太阳纹章的皇家"卡夫"长袍，右手仍握着那柄银制玩具矛。注视她时，钦佩与怜悯如刀割般穿透我的心。我挣扎起身深深鞠躬，同时为因伤病无法保持站立姿态而致歉。</span></p>
<p class="p34">她脸上泛起一丝红晕，随即苦涩地笑了。"你忘了，马库马扎恩，"她说，"我除了血脉里流淌的，早不是什么女王了。我是被放逐的囚徒，活该受尽世人轻蔑，不配得到任何礼遇。"</p>
<p class="p34">"至少，"我回答，"你依然是位贵妇，理当受人尊敬。况且你身处逆境，这份敬意更该加倍。"</p>
<p class="p34">"哈！"她短促一笑，"你忘了当初我差点用金箔裹住你，把你挂在神庙尖顶的天使号角上。"</p>
<p class="p34">"没忘，"我答道，"我向你保证这事记忆犹新。山口战役吃紧时，这画面常浮现在我眼前。不过号角还在原处，而我也依然活着——虽然未必能活多久，现在何必旧事重提？"</p>
<p class="p34">"啊！"她继续道，"那场战役！那场战役！哦，但愿我能重登后位，哪怕只有一个时辰，我定要让那些在危难时抛弃我的卑鄙豺狼付出代价——要让他们的下场成为人们只敢低声谈论的恐怖；那些女人，那些懦弱无能的混血种，竟甘心被人征服！"愤怒使她哽住了喉咙。</p>
<p class="p34">"还有你身边那个卑劣的懦夫，"她用银矛指向阿尔方斯，后者顿时面如土色，"他临阵脱逃还泄露了我的计划。我本想栽培他当将军，告诉士兵们他就是布格万，用鞭子抽打出他的勇气（阿尔方斯因这段不堪回忆而发抖）——可全是徒劳。他躲在我营帐的军旗下面，偷听了所有部署。我真该当时就宰了他，可恨竟手下留情！"</p>
<p class="p34">"至于你，马库马赞，我听闻了你的作为。你是个勇士，怀有赤诚之心。那个黑皮肤的也是，啊，他才是真正的<span class="t31">男子汉</span>。我多希望能亲眼看见他把纳斯塔扔下台阶。"</p>
<p class="p34">"你真是个特别的女人，索拉伊斯，"我说道，"此刻我恳请你向妮尔佩莎女王求情，或许她会对你网开一面。"</p>
<p class="p34">她放声大笑。"我请求宽恕！"她说道。这时女王在亨利爵士和古德的陪同下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地端坐下来。至于可怜的古德，他显得极度不安。</p>
<p class="p34">"向你问好，索拉伊斯！"妮尔佩萨稍作停顿后说道，"你像撕破布一样撕裂了这个王国，你将我的数千子民置于刀剑之下，你两次卑鄙地密谋通过暗杀来取我性命，你曾发誓要杀死我的夫君和他的同伴，并将我从阶梯上推下。对于为何不该处死你，你有什么要说的吗？说吧，索拉伊斯！"</p>
<p class="p34">"我想我的女王妹妹忘记了指控中最重要的一条，"索拉伊斯用她缓慢悦耳的语调回答，"那就是：'你曾竭力想赢得我的夫君因库布的爱。'我的妹妹要杀我是因为这个罪行，而不是因为我发动了战争。妮尔佩萨，或许对你来说幸运的是，我将心思放在他的爱上时已经太迟了。"</p>
<p class="p34">"听着，"她提高声音继续说道，"我无话可说，只希望赢的是我而不是你。女王啊，随你处置我吧，让我的夫君国王（指着亨利爵士）——因为他现在将成为国王——来执行判决，这是他应尽的职责，既然他是这一切祸端的开端，就让他也成为终结。"她挺直身子，用她深邃的睫毛下那双眼睛愤怒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开始把玩她的长矛。</p>
<p class="p34">亨利爵士俯身向娜莱帕低语了几句我未能听清的话，随后女王开口道。</p>
<p class="p34">"索蕾丝，我向来待你如手足。当父王驾崩，举国上下争论是否该让你与我共掌王权时——尽管我是长姐——我仍为你发声说：'不，让她登位吧。她与我本是双生，同日降临人世，何故要厚此薄彼？'姐妹之间，我始终如此待你。可如今你心知肚明是如何回报我的。不过终究是我胜了，你的性命已在我掌中，索蕾丝。"</p>
<p class="p34">"但念及你我同胎而生，幼时携手嬉戏，夜夜相拥而眠，颈项交缠的旧日情分，此刻我心中仍为你悸动。"</p>
<p class="p34">"然而这般情谊不足以赦免你，你的罪孽太过深重，连我宽恕的羽翼都被其拖坠至地。只要你存活于世，这片土地永无宁日。"</p>
<p class="p34">"但你不会死，索蕾丝。因我挚爱的夫君已向我求取你的性命作为恩赏——这便是我赐予他的新婚礼物，任他处置。他深知你虽倾心于他，纵使你美若繁星满布的夜空啊'夜之女神'，他心之所系仍是身为妻子的我，而非你。"</p>
<p class="p34">索拉伊斯的脸一直红到了耳根，沉默不语。我从未见过任何人像亨利爵士此刻这般痛苦。不知为何，奈菲尔塔这番话说得虽然真实有力，却总让人感到些许不适。</p>
<p class="p34">"我理解，"柯蒂斯结结巴巴地说，目光投向古德，"我以为你对——呃——对索拉伊斯女王有意。我——呃——不清楚你现在的感情状况。但如果恰巧是那样的话，我想——简而言之，这或许能给这件不愉快的事画上圆满句号。这位女士还拥有丰厚的私人领地，"他转向奈菲尔塔补充道，"我确信她能在那里自由生活，不受我们干扰，对吧？当然，这只是个建议。"</p>
<p class="p34">"就我而言，"古德涨红了脸说，"我很愿意让往事翻篇。如果这位夜之女士认为我值得托付，我明天——或随她高兴何时——就娶她，并努力成为好丈夫。"</p>
<p class="p34">此刻所有目光都转向索拉伊斯。她站在那里，绝美的面容上挂着那种我初见她时就注意到的似笑非笑的表情。她略作停顿，清了清喉咙，随后分别向奈菲尔塔、柯蒂斯和古德各行了一个深深的屈膝礼，用刻意拿捏的声调开始发言。</p>
<p class="p34">"至仁至善的女王陛下，我的王姐啊，我衷心感谢您自幼时起对我的恩宠，更感激您将我的终身托付给英库布大人——那位未来的君王。愿繁荣、和平与富足如鲜花般装点您仁慈温柔的人生之路。啊，伟大而荣耀的女王，愿您长治久安，永握夫婿之爱，愿您的美貌诞育众多子嗣。英库布大人——我未来的君主——我千万次感谢您接纳这份厚赐，并将其转赠给您的战友与冒险伙伴鲍格万大人。此举当真配得上您的伟岸胸襟。最后，鲍格万大人，承蒙您不弃垂青于我和这微末姿容，我亦千万次致谢。您实乃正直良善之人，我手抚心口起誓，恨不能对您道一声'愿意'。"她再度展露笑颜，"此刻既已——谢过诸位......"</p>
<p class="p34">"尼莱佩塔女王与诸位大人若不明白，便全然不解我心——于我而言从无折中之路。我唾弃你们的怜悯，为此憎恶你们；我甩开你们的宽恕如同抖落毒蛇之噬。纵然此刻孤立无援，遭背叛、被遗弃、受侮辱，我仍要凌驾于你们所有人之上，嘲弄你们，蔑视你们！"她突然将手中银矛猛刺入肋，锋刃透背而出，整个人重重倒在石阶上。</p>
<p class="p34">尼莱佩塔失声尖叫，善良的古德几乎昏厥，众人冲上前去。但这位暗夜公主却用手肘撑起身体，用摄人心魄的双眸久久凝视柯蒂斯的面庞，仿佛在传递某种讯息，继而垂首轻叹。随着最后一声抽泣，那高贵而炽烈的灵魂就此消逝。</p>
<p class="p34">后来，人们以王室之礼安葬了她，这段传奇就此落幕。</p>
<p class="p34">&nbsp;</p>
<p class="p41">*&nbsp; *&nbsp; *&nbsp; *&nbsp; *</p>
<p class="p34">索拉伊斯悲剧落幕一个月后，百花神殿举行盛大典礼，柯蒂斯正式受封为祖-文迪斯王夫。我因病未能出席——说实话，我向来厌恶这类鼓乐喧天、旌旗招展的场合。但盛装与会的古德回来后深为震撼，告诉我妮娅佩莎艳光四射，柯蒂斯举止尽显王者风范，民众的欢呼声浪充分证明了他的威望。他还提及当"日光"战马列队经过时，人群不断高呼<span class="t31">"马库马扎恩！马库马扎恩！"</span>直至声嘶力竭，最后不得不由他站在战车上宣布我因病缺席，方才平息。</p>
<p class="p34">后来，亨利爵士——如今该称国王——也来探望我。他满面倦容，声称这是生平最乏味的经历，不过这话恐怕言过其实。毕竟凡人面对如此非凡时刻，总难全然无动于衷。我向他指出：短短一年前还以无名旅人身份踏入这片国土，如今竟能迎娶深受爱戴的美丽女王，在万民欢庆中加冕登基，实乃旷世奇缘。我甚至进一步劝诫他，切莫被绝对权力带来的骄矜所惑，要时刻铭记自己首先是基督徒绅士，其次是天意托付重大使命的公仆。这番本可能惹恼他的谏言，他却以惊人的耐心聆听，甚至向我致谢。</p>
<p class="p34">就在仪式结束后，我立即让人将我转移到此刻正在写作的这栋房子里。这是座宜人的乡间宅邸，距离愁眉城约两英里远，从这儿可以望见那座城市。那是五个月前的事了，这期间我始终卧在躺椅上，利用闲暇时光根据日记和我们的共同记忆编写这部流浪史。或许它永远不会被人读到，但这无关紧要；至少它帮我熬过了许多痛苦时光——近来我确实饱受折磨。不过感谢上帝，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p>
<p class="p34">&nbsp;</p>
<p class="p41">*&nbsp; *&nbsp; *&nbsp; *&nbsp; *</p>
<p class="p34">&nbsp;写下上述文字已过一周，此刻我最后一次提笔，因为我明白终点将至。尽管下笔艰难，但我的神智依然清明。折磨我整整一周的肺部剧痛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麻木感让我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正如疼痛的消退，我对死亡的恐惧也已消散，只觉得自己即将沉入难以言喻的永恒安息。我像婴儿安睡在母亲臂弯般幸福、满足、安心地躺进死亡天使的怀抱。回首漫长一生中那些令我战栗的恐惧，此刻都已离我而去；风暴平息了，永恒希望之星在地平线上清澈恒久地闪耀——那看似遥不可及的地平线，今夜却离我如此之近。</p>
<p class="p34">于是这便是终点——一段短暂的烦扰时光，几年躁动、狂热而痛苦的岁月，然后投入死亡天使的怀抱。我曾多次濒临那个边界，如今终于轮到我，这很好。再过二十四小时，世界将离我而去，连同它所有的希望与恐惧。空气将重新填满我形体占据的空间，我的位置将不再认得我；因为世人遗忘的浊息会先模糊我记忆的光辉，继而永远抹去它，那时我便真正死去。我们所有人皆是如此。多少芸芸众生如我这般躺着，怀着同样的思绪，终被遗忘！——千万年前那些朦胧往昔的垂死者曾这样想过；千万年后他们的后代仍会这样想，然后同样被遗忘。正如我曾听祖鲁人伊格诺西所言："如冬日的牛息，如划过天际的流星，如日落时消散的微影"，这便是我们生命的秩序，转瞬即逝的秩序。</p>
<p class="p34">这并非美好的世界——除非刻意对事实视而不见，没人能违心称是。当金钱成为驱动力，私利是指路星辰，世界怎能美好？令人惊异的不是它如此糟糕，而是其中竟还残存着些许良善。</p>
<p class="p34">尽管如此，在我生命终结之际，我仍庆幸活过这一遭——庆幸领略过女性爱情甜蜜的呼吸，体验过甚至超越男女之情的真挚友谊；庆幸听过孩童的笑声，见过日月星辰，感受过咸涩海风的亲吻，目睹过野兽在月光下成群走向水边的景象。但我不愿重活一次！</p>
<p class="p34">万物于我都在变幻。黑暗逼近，光明退却。然而我仿佛已透过黑暗，看见许多久违面孔闪耀的欢迎。哈里在那里，还有其他人；尤其有一位，在我心中是这灰暗尘世曾孕育过的最甜美完美的女子。关于她我已另著长文，此刻何必再提？在漫长沉默之后，当她与我再次近在咫尺，当我要前往她所去之处时，何必再提？</p>
<p class="p34">西沉的落日将大神庙的金顶染成烈焰般的颜色，我的手指已感到疲倦。</p>
<p class="p34">谨此向所有认识我、听说过我的人，向所有仍愿对这位老猎人心存善念的人，我从遥远彼岸伸出手来，作这长久的告别。</p>
<p class="p34">此刻我将灵魂托付给派遣它来的全能上帝。</p>
<p class="p34"><span class="t31">"言尽于此，"</span>如祖鲁人所说。</p></bo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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