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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title>第十章</title>
  9. </head>
  10. <body><h2 class="h21"><a id="a1631"></a><a id="a1632"></a><a id="a1633"></a>第十章</h2>
  11. <p class="p28"><span class="t25">网球派对</span></p>
  12. <p class="p38"><span class="t25"><img src="images/img55.jpg" width="135" height="32" alt="img55.jpg"/></span></p>
  13. <p class="p29"><span class="t29">艾</span><span class="t28">达</span><span class="t27"> </span><span class="t28">冷</span><span class="t27"> </span><span class="t28">淡</span><span class="t27"> </span>地与律师握了手,她对这个男人怀有一种掺杂着恐惧的反感。许多女性天生具有非凡的直觉力,这完全弥补了她们在逻辑推理上的不足。她们并非通过观察的前提得出结论,而是直接<span class="t31">感知</span>到某人可畏或可信。事实上,她们与芸芸众生共享着这种自我保护的本能——那种瞬间的、近乎自动的判断力,用以抵御人类压倒性的力量与有序智慧所带来的持续威胁。艾达正是如此。她对奎斯特先生并无具体不满,甚至常听人对他赞誉有加,奇怪的是她还挺喜欢他的妻子。但她就是无法忍受这个男人,内心深知他不仅因其隐藏的特质需要回避,更是个积极的个人敌对者。</p>
  14. <p class="p34">他们走进餐厅,午餐已摆放妥当。当艾达任由奎斯特先生为她切些冷煮牛肉时——这位先生显然对此类家务并不在行——她已在心中迅速得出了结论。从父亲的神色中,她清楚地看出他与律师的会面极其严肃,但她明白自己很可能永远无法从他口中探知实情,因为这位老绅士有个古怪习惯:总将这类烦心事闷在心里,直到情势所迫才不得不透露。她也知道父亲的经济状况岌岌可危,这是昨晚从他口中套出的信息,若要补救必须立即采取某种大刀阔斧的行动。于是她决定向自己避之不及的奎斯特先生询问真相。</p>
  15. <p class="p34">"奎斯特先生,"当他终于得意洋洋地递来牛肉时,她略带忐忑地开口,"希望您能原谅我直截了当的提问。若有可能,也请您给我一个坦率的回答。我知道父亲负债累累,眼下正急于筹借更多资金,但我不清楚具体情况,想知道确切的真相。"</p>
  16. <p class="p34">"很高兴听您这么说,德拉莫尔小姐,"律师答道,"因为我正犹豫是否该提起这个令人痛心的话题。坦白说——请原谅我的直言——您父亲已经彻底破产了。抵押贷款的利息拖欠了一年,他最大的农场刚被退租,更糟的是,抵押权人即将要求还款或取消赎回权。"</p>
  17. <p class="p34">这番简短而残酷的陈述让艾达面如死灰,她手中的叉子当啷一声跌落在餐盘上。</p>
  18. <p class="p34">“我没想到情况已经糟到这个地步,”她低声说道,“这么说这地方要被收走了,我们得——得搬走了。”</p>
  19. <p class="p34">“是的,除非能筹到钱赎回抵押——但看来希望渺茫。这地方会被拍卖,按现在的行情也卖不出什么好价钱。”</p>
  20. <p class="p34">“什么时候?”她问。</p>
  21. <p class="p34">“大约六到九个月后。”</p>
  22. <p class="p34">艾达的嘴唇颤抖着,眼前餐盘里的食物令她作呕。她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自己与年迈的父亲手牵手离开城堡大门,身后三月的落日投下刺目野性的余晖,他们只能四处寻找藏身之所。这栩栩如生的恐怖幻想几乎将她击垮。</p>
  23. <p class="p34">"难道无路可逃了吗?"她嘶哑地问道,"失去这里会要了父亲的命。他爱这地方胜过世上一切,他的整个人生都与它血脉相连。"</p>
  24. <p class="p34">"我完全理解,德·拉·莫尔小姐;这确实是个迷人的古老宅邸,尤其对钟情往昔的人而言。但不幸的是,抵押债权人从不顾及情感。在他们眼里,土地不过是财产罢了。"</p>
  25. <p class="p34">"这些我都知道,"她不耐烦地打断,"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她倾身向前,手按在桌面上,"真的别无他法了吗?"</p>
  26. <p class="p34">奎斯特先生啜了一口红葡萄酒才回答。"有的,"他说,"只要你愿意接受的话。"</p>
  27. <p class="p34">"什么办法?"她急切地追问。</p>
  28. <p class="p34">"虽然我刚才说过,作为整体而言,地产抵押权人只是个商业联合体,只会从商业角度考虑问题。但你必须记住,他们是由个体组成的,而这些个体只要接触到,就可能被影响。比如说,科西父子公司是个抽象实体,以抽象身份行事时态度强硬;但爱德华·科西先生是个具体的人,就这件事而言,我认为他是个心怀善意的人。目前爱德华·科西先生虽不实际参与公司经营,但他是家族继承者,自然拥有话语权,更重要的是——掌握着资金命脉。"</p>
  29. <p class="p34">"我明白了,"艾达说,"您是说父亲应该争取爱德华·科西先生的支持。可坦白说,他讨厌那个人,而我父亲从不会掩饰自己的好恶。"</p>
  30. <p class="p34">"人们通常确实会厌恶那些让他们负债累累的人;你父亲讨厌科西先生,仅仅因为他的姓氏是科西,再无其他理由。但这并非我的本意——我认为乡绅并非适合主持此类谈判的人选。他过于直言不讳且欠缺谨慎。不,德拉莫尔小姐,若此事当真要办,<span class="t31">必须由你</span>亲自出马。你得立即向他全盘托出——就在今天下午,刻不容缓;无需赘述细节,他对此心知肚明——只需恳请他阻止这场灾难。只要他愿意,自有办法周旋。"</p>
  31. <p class="p34">"可是,奎斯特先生,"艾达说道,"我怎能向任何人提出如此请求?这会将我置于极其尴尬的境地。"</p>
  32. <p class="p34">"德拉莫尔小姐,我无意宣称这对任何年轻女士而言是件美差。你对此退缩我完全理解。但有时我们不得不做违心之事,与自尊妥协。眼下关乎你的家族是否将彻底倾覆。恕我直言,你父亲绝无可能筹足款项偿还科西父子公司,即便筹得也无济于事——他根本付不起利息。此刻你唯有两难抉择:要么暂弃体面,要么听天由命。旁人插手纯属徒劳,即便你出面我也难保成功,但恕我直言——想必你也清楚,任谁面对你这般恳求者都难以拒绝。现在必须由你决断。我已指明一条可能挽救家族于危崖的蹊径。若你果如我所料,当不会畏缩不前。"</p>
  33. <p class="p34">艾达沉默以对。须臾间乡绅踱入室内,啜饮两杯雪利酒佐以饼干。奎斯特先生窥其神色,暗忖鱼已上钩,此事必成。未几变故突生——教区牧师杰弗里斯先生登门商洽公务。这位戴着极不符神职身份的夹鼻眼镜、面庞圆润的小个子男人被引入餐厅。艾达趁机抽身返回闺房,此刻我们不妨留她独自思量。</p>
  34. <p class="p34">那天下午,乡绅再没谈论其他事务。奎斯特先生饶有兴致地观察到,这位老绅士竟能如此奇妙地抛开烦恼——作为研究人性的行家,他发现这个现象格外耐人寻味。老绅士正与杰弗里斯牧师激烈争辩:按照历年传统,收获节募捐所得(1英镑18先令3便士外加一枚铜纽扣)究竟该捐给郡立医院,还是该用于修缮法衣室的木构件?在如此处境下仍能专注讨论这个问题,实在令人深思。饱受法衣室漏风之苦的杰弗里斯牧师最终占了上风,他掷地有声地指出:过去十五个月里,亨纳姆村根本没有病人住进过那家医院,因此今年医院没有获得捐款的正当理由;而法衣室的穿堂风猛烈到足以把任何牧师劈成两半。</p>
  35. <p class="p34">"也罢,"老绅士终于让步,"今年就破例一次,仅限今年。我担任本教区教堂执事已有四五十年,收获节捐款向来是捐给医院的。虽然今年情况特殊可能需要变通,但我绝不能也绝不会同意永久改变这个传统。我会致信医院秘书说明情况,并告知明年起捐款仍将恢复原有用途。"</p>
  36. <p class="p34">"老天爷啊!"奎斯特先生暗自惊叹,"这人难道不明白,不出一年这庄园八成就要易主?真不知他是故作镇定还是自欺欺人。或许他住得太久,根本无法想象有朝一日这里不再属于自己的情形。"转念又想:"说不定他只是强撑面子罢了。"他信步走向宅邸后方,查看外屋的状况,心想无论下任业主是谁,修缮这些建筑都得花不少冤枉钱。随后他跨过护城河,漫步穿过屋后那片颇为广阔的林地,盘算着若采伐得当,或许能靠这些木材抵销庄园的修缮费用。走着走着,他来到一道树篱前——这里原本挺立着一排乡绅最引以为豪的橡树,去年冬天他还曾特意驻足欣赏过这些挺拔的巨木。如今树篱间只剩下一连串豁口,活像老妪缺牙的牙床,满地散落着树皮残片、断枝以及灌木捆扎成的柴垛。</p>
  37. <p class="p34">"今春刚砍的,"奎斯特先生喃喃道,"可怜的老先生,定是山穷水尽才舍得卖掉这些橡树。"</p>
  38. <p class="p34">随后他转身回到宅邸,恰好赶上艾达的宾客们陆续抵达参加草地网球派对。艾达本人正站在屋后的草坪上迎接来宾——这片被护城河环绕、尽头处点缀着一排残破拱门的草坪,堪称乡间最富画意的景致之一,为任何年轻女士提供了绝佳的亮相舞台。宾客们穿过宅邸被引至草坪,她就在那里接待他们。她身着简洁贴身的蓝色法兰绒礼服,完美勾勒出窈窕身段,宽檐帽的阴影笼罩着她高贵端庄的面容。奎斯特先生坐在月桂树荫下的长椅上凝视着她,若说研究最高贵的完美英国淑仪有何魅力可言,此刻他确实获得了回报。世间存在这样的女性——我们多数人都认识一两位——她们生来就该占据显赫地位,如同天鹅般傲然游弋于庸常之辈中。这种独特的魅力与尊严很难归因于某个特质:不仅源于美貌(尽管她们气度非凡,其中许多人其实相貌平平),也不单来自与生俱来的优雅与得体(虽然这些不可或缺),或许更多是涵养深厚的智慧与天生纯净高洁性情共同作用的结果。这样的女性总能脱颖而出,令所有男性在抛开美貌吸引与性别滤镜后,仍不得不承认她们拥有与自己比肩的智慧,以及更为高贵的风范。</p>
  39. <p class="p34">艾达·德·拉·莫尔正是这样的女性。若有谁心存疑虑,只消将她与周遭宾客简单对比便知分晓。这是场典型的郡县社交聚会,无需赘述也乏善可陈——既非特别优秀也不十分糟糕,既不格外俊美也不过分平庸,众人皆恪守习俗规范,流连于平凡琐碎之中。</p>
  40. <p class="p34">因此,艾达·德·拉·莫尔能在这样的群体中<span class="t31">卓尔不群</span>毫不令人意外。就连已过浪漫年纪的哈罗德·夸里奇(至少对这位女士而言),内心也不禁将她比作女王。即便是以自身方式绽放美丽的贝尔·奎斯特,面对那份温和的尊贵也黯然失色,显露出几分小家子气——她显然心知肚明,因此尽管两人交好,她从不公开与艾达长久比肩而立。她曾对爱德华·科西坦言,那感觉"活像蜡娃娃站在真孩子旁边"。</p>
  41. <p class="p34">当奎斯特先生仍沉浸在对艾达的欣赏中(她完美触动了他天性中的艺术感知),夸里奇上校来到了现场。在奎斯特看来,这位体格结实、长鼻薄须、方颌威严的军官显得格外粗犷,但与那些青年男女和居家牧师相比又格外威严。他那饱经风霜的面容与条理分明的谈吐透着凝重,近乎肃穆——不过从月桂树另一端飘来的只言片语判断,这般气质似乎并未赢得年轻人们的青睐。</p></body>
  42. </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