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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第十一章</tit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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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dy><h2 class="h21"><a id="a1634"></a><a id="a1635"></a><a id="a1636"></a>第十一章</h2>
<p class="p28"><span class="t25">艾达的交易</span></p>
<p class="p38"><span class="t25"><img src="images/img55.jpg" width="135" height="32" alt="img55.jpg"/></span></p>
<p class="p29"><span class="t29">当</span><span class="t28">艾达</span><span class="t27">看见</span><span class="t28">上校</span><span class="t27">走来时，她立刻绽放出最甜美的笑容，握住了他伸出的手。</span></p>
<p class="p29">“您好啊，夸里奇上校？”她说道，“您能来真是太好了，尤其是您并不常打网球——对了，我希望您一直在研究那个密码，我敢肯定那就是密码。”</p>
<p class="p34">“德·拉·莫尔小姐，昨晚临睡前我研究了半小时，可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而且说真的，我觉得那根本就不是密码。”他答道。</p>
<p class="p34">“唉，”她叹了口气，“我倒希望它是呢。”</p>
<p class="p34">“好吧，我再试试看。要是我真破解出来，您给我什么奖励？”他笑着问道，那笑容让他粗犷的面容显得格外亲切。</p>
<p class="p34">“任何你想问的、我能给予的，”她回答时那种认真的语气让他觉得有些异样——当然，他并不知道奎斯特先生刚刚告诉她的消息。</p>
<p class="p34">于是多年来第一次，哈罗德·夸里奇说出了一番可能暗藏柔情的话语。</p>
<p class="p34">“恐怕，”他欠身说道，“若我真来索要报酬，所求之物会超出您愿意给予的范围。”</p>
<p class="p34">艾达脸上泛起红晕。“等您真来讨要时我们再商量吧，夸里奇上校——失陪了，奎斯特夫人和科西先生到了，我得去打招呼。”</p>
<p class="p34">哈罗德·夸里奇环顾四周，对这种打断他小小殷勤的行为感到莫名恼火，第一次注意到了爱德华·科西。这位年轻人正跟随奎斯特太太走来，英俊的面容带着几分慵懒。当两人目光相遇时，说实话，上校的第一印象并不友善。爱德华·科西在某些方面并非恶徒，但如同许多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年轻人一样，他浑身散发着矫揉造作的派头——其中最为惹厌的，便是对年长贤者摆出那副漫不经心甚至居高临下的姿态。就在艾达与奎斯特先生寒暄之际，他正用那种令上校极为不快的目光打量着对方。</p>
<p class="p34">艾达很快转身为夸里奇上校引见，先向奎斯特太太致意，再介绍科西先生。哈罗德向两位分别鞠躬后，便踱步去迎接正从远处走来的乡绅——那位帽檐上永远挂着防护毛巾的怪癖绅士，此后许久都未再与那对男女照面。</p>
<p class="p34">此时奎斯特先生已从杨梅树的荫蔽中走出，穿梭于宾客之间对每个人说着得体而风趣的寒暄，最终来到妻子与爱德华·科西伫立之处。他先温情地向妻子点头，询问她是否要打网球，随即将科西拉到一旁。</p>
<p class="p34">"怎么样，奎斯特，"年轻人开口道，"你跟老头子摊牌了吗？"</p>
<p class="p34">“是的，我告诉他了。”</p>
<p class="p34">“他反应如何？”</p>
<p class="p34">“哦，他轻描淡写地岔开话题，只说当然得另作安排。我还和德拉莫尔小姐谈了谈。”</p>
<p class="p34">“是吗，”爱德华的声调突然变了，“那她反应如何？”</p>
<p class="p34">“唉，”律师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答道（事实上他确实为她感到难过），“这是我职业生涯中最痛苦的经历。那可怜的女人彻底崩溃了，她说这会要了她父亲的命。”</p>
<p class="p34">“可怜的姑娘！”科西先生说道，语气里透着强烈的同情，“可她表现得多么勇敢啊——你看她，”他指向站在不远处的艾达，只见她手握网球拍，正笑着安排一场“已婚对单身”的比赛。</p>
<p class="p34">“是啊，她是个充满活力的姑娘，”奎斯特先生回答，“而且她看起来多么出色，不是吗？我从未见过如此完美的淑女——这附近没人能比得上她，除非，”他若有所思地补充道，“也许是贝尔。”</p>
<p class="p34">“美有不同的类型，”爱德华·科西躲闪地答道。</p>
<p class="p34">“确实如此，不过各自都有独特之处。唉，事已至此，我也无能为力，只是为那位可怜的女士和那位老先生感到遗憾——啊，他来了。”</p>
<p class="p34">正说着，乡绅与夸里奇上校恰好从护城河尽头走来，本想带他欣赏风景，却冷不防与爱德华·科西打了个照面。乡绅立即上前问候，不料德·拉·莫尔先生只是冷淡而倨傲地鞠了一躬，一言不发地径自离去。</p>
<p class="p34">“老糊涂！”奎斯特先生暗自咒骂，“他这态度非把科西惹毛不可，全盘计划都要被他毁了。”</p>
<p class="p34">“好啊，”爱德华高声说道，连眼眶都气得发红，“这位老先生摆架子倒是很有一套。”</p>
<p class="p34">"科西先生，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奎斯特连忙打圆场，"这可怜的老头子向来妄自尊大——只因科西父子银行要收回抵押贷款，而他们家族与贵行往来已历经数代，他便觉得颜面尽失；还疑心这事与您脱不了干系。"</p>
<p class="p34">"就算如此也该懂点礼数。方才我特地绕道把他从沟里拽出来，却遭这般冷遇——倒叫人懒得施以援手了。我看不如吩咐备车打道回府。"</p>
<p class="p34">"别别，千万别——您得多包涵，务必海涵——瞧，德拉莫尔小姐这不就来邀您打网球了么。"</p>
<p class="p34">正说着，艾达翩然而至，将爱德华·科西引开了。奎斯特先生见状如释重负，方才他还担心乡绅那副盛气凌人的做派会搅黄整个计划。</p>
<p class="p34">爱德华玩着他的游戏，伊达本人是他的搭档。对后者来说，这盘游戏可算不上愉快——这位可怜的女士正竭尽全力鼓起勇气，准备在游戏结束后实施她决意要做的<span class="t31">乞怜式恳求</span>。不过机会意外降临，因为对花卉有着奇特偏好的爱德华·科西，询问她是否愿意展示引以为傲的菊花。她欣然应允。他们穿过草坪，经过灌木丛来到温室——那温室就建在城堡尽头的附属建筑里。两人赏玩了片刻初绽的花卉。紧张至极的伊达正绞尽脑汁思索该如何开启这个微妙话题时，科西先生本人恰巧给了她突破口。</p>
<p class="p34">"我实在不明白，德·拉·莫尔小姐，"他说，"我究竟做了什么冒犯令尊的事——方才他几乎对我视而不见。"</p>
<p class="p34">"您确定父亲看见您了吗，科西先生？他有时会心不在焉。"</p>
<p class="p34">"噢当然，他看见我了。可当我伸手想和他握手时，他只是用近乎羞辱人的方式点了点头就走开了。"</p>
<p class="p34">艾达从花茎上折下一朵猩红郁金香，紧张地开始把花瓣一片片扯落。</p>
<p class="p34">"事实上，科西先生——事实上，我父亲，当然也包括我，眼下正因为金钱问题陷入巨大困境。您知道，我父亲很容易产生偏见——简而言之，我相当确信他认为您可能与他面临的困境有关——不过或许您已经知道这一切了。"</p>
<p class="p34">"我略知一二，德·拉·莫尔小姐，"他严肃地说，"但我衷心希望您不要认为我与科西父子公司采取的行动有任何关联。"</p>
<p class="p34">"不，不是的，"她急促地回答，"我从未那么想过——但我知道您具有影响力——所以，坦率地说，科西先生，我恳请您运用这份影响力。也许您能理解，被迫提出这个请求让我感到多么屈辱，尽管您永远无法想象<span class="t31">这种屈辱的程度</span>。请相信我，科西先生，若是为了我自己，我绝不会开这个口，但这是为了我父亲——他爱这个地方胜过自己的生命；与其被迫离开，他宁愿死去。如果这笔债务被追讨，悲剧必将发生，因为庄园将会被强制出售。我相信他会发疯的，我真的这么认为。"她突然住口，手里攥着残破的花瓣站在他面前，胸口因激动剧烈起伏着。</p>
<p class="p34">“您有什么建议呢，德拉莫尔小姐？”爱德华·科西轻声问道。</p>
<p class="p34">“我建议——如果——如果您愿意发发善心的话，应该说服科西父子公司放弃收回这笔款项的打算。”</p>
<p class="p34">"这根本不可能，"他答道，"台阶是我父亲亲自要求修建的，他是个固执的人。如果他认为改变设计会亏钱，就绝不可能被说服。要知道他是个银行家，一辈子都在和钱打交道，金钱简直成了他的信仰。说真的，我确信他宁可让所有朋友破产，也不愿损失五千英镑。"</p>
<p class="p34">"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庄园只能被卖掉，仅此而已。"艾达转过头去，假装忙着摘除菊花上的枯叶。但爱德华注意到她的肩膀在颤抖，一大颗泪珠像雨点般砸在石板路上。这个场景对原本就心仪这位小姐多时的他产生了致命冲击。刹那间，在某种压倒性的冲动——近乎激情迸发——的驱使下，他做出了那个足以彻底改变人生轨迹的决定。</p>
<p class="p34">"德·拉·莫尔小姐，"他急促地说，"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p>
<p class="p34">她抬起泪痕斑驳的脸庞，投来探询的目光。</p>
<p class="p34">“或许有人愿意接手这些抵押贷款，替科西父子公司偿清债务。”</p>
<p class="p34">“你能找到这样的人吗？”她急切地问道。</p>
<p class="p34">“不，没人会把这当作投资。据我所知需要三万英镑，坦白说以目前形势来看，我丝毫不认为这块地值这个价。你父亲总说土地会恢复价值，但眼下根本看不到任何这种迹象。相反更可能的是，随着美国竞争加剧，地价会逐渐跌到近乎草原荒地般的价格。”</p>
<p class="p34">“既然没人愿意放贷，那钱要从哪儿来呢？”</p>
<p class="p34">“我并没有说没人会出这笔钱；我是说没人会把它当作投资——朋友或许会垫付。” </p>
<p class="p34">“可这样的朋友上哪儿找？愿意垫付三万英镑的人，必定是个毫不利己的至交。” </p>
<p class="p34">“这世上没人完全无私，德拉莫尔小姐；就算有也凤毛麟角。您愿意给这位朋友什么回报？” </p>
<p class="p34">“只要能阻止父亲眼睁睁看着霍纳姆庄园被拍卖，”她直率地回答，“我愿意交出这世上属于我的一切。”</p>
<p class="p34">爱德华·科西轻笑了一声。"这可真是个大单子，"他说。"德拉莫尔小姐，<span class="t31">我</span>愿意设法筹钱来承接这些抵押贷款。我目前没有这笔资金，必须去借贷，更重要的是，我得对父亲隐瞒借款这件事。"</p>
<p class="p34">"您真是太慷慨了，"艾达虚弱地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p>
<p class="p34">他沉默了片刻。艾达抬眼望去，发现他的手正在微微颤抖。</p>
<p class="p34">"德拉莫尔小姐，"他开口道，"还有件事想和您说。人有时会陷入奇怪的处境——半是咎由自取，半是形势所迫。处在这种境地时，就不得不走上本不愿踏足的道路。假设...假设我现在就处于这种境地，因而无法对您说出那些...那些我想说的话——"</p>
<p class="p34">艾达此刻终于明白了，她再次侧过脸去。</p>
<p class="p34">"但假设——在未来的某天，我所提及的那些困境都烟消云散，那时若我再说出那番话，"她顿了顿，"在所有这些假设之下——你能告诉我，那番话会得到怎样的回应吗？"</p>
<p class="p34">艾达停下来思索。她是个性格坚毅、头脑清醒的女子，完全明白当前的处境。她的回答将直接决定那三万英镑能否到位，进而决定霍纳姆城堡是否会从她父亲和家族手中易主。</p>
<p class="p34">"科西先生，"她冷峻地答道，"我刚才说过，为了不让父亲亲眼目睹霍纳姆被变卖，我愿意付出世间一切我能支配的东西。我不想收回这句话，我想你从中能找到问题的答案。"</p>
<p class="p34">他的脸红了。"你把这件事说得非常公事公办，"他说。</p>
<p class="p34">"这样说明最妥当，科西先生，"她回答时语调里带着一丝苦涩，"这能让我免于感到亏欠——关于这些抵押贷款的事，你要见我父亲吗？"</p>
<p class="p34">"好的，明天见。现在我要向你道别了，"他握住她的手，略带犹豫地吻了一下。她没有抗拒，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p>
<p class="p34">"是啊，"她答道，"我们在这里待了有一阵子了；奎斯特夫人会纳闷你去了哪里。"</p>
<p class="p34">这是一支无心射出的箭，却正中靶心。当天第三次，爱德华·科西的赤红从脖颈直烧到发根。他未发一言，欠身离去。</p>
<p class="p34">目睹此景的艾达顿生悔意——她既不愿在科西先生眼中显得刻薄（征服这位既不能带来自豪也难称愉快的追求者），更不愿被视作善妒之人。她确实听闻过他与奎斯特夫人的风言风语，但素来不喜闲言碎语的她并未上心，几乎已将此事淡忘。此刻她才惊觉：那些传言并非空穴来风。</p>
<p class="p34">"原来这就是他所谓的困境，"她暗自思忖，"只等摆脱奎斯特夫人，他便要立即娶我。而我竟应允了这桩交易——以三万英镑为代价，前提是那位夫人必须出局。可我根本不喜欢这个人。这般讨价还价实在不堪，虽然是我自作自受。"念及此处，她嘴角浮起冷峻的苦笑，胸腔里翻涌着不祥的预感，"不知父亲可会知晓我为他作出的牺牲？即便知晓，又能否领会？也罢，三万英镑在当下婚恋市场，倒算得上体面价钱。"她掷下残破的《猩红突厥》，转身离去时，那笑声里淬着即将应验的悲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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