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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第二十章</tit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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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dy><h2 class="h21"><a id="a1661"></a><a id="a1662"></a><a id="a1663"></a>第二十章</h2>
<p class="p28"><span class="t25">"永别了，爱德华"</span></p>
<p class="p38"><span class="t25"><img src="images/img55.jpg" width="135" height="32" alt="img55.jpg"/></span></p>
<p class="p29"><span class="t29">就</span><span class="t28">在</span><span class="t27"> </span><span class="t28">哈罗德</span><span class="t27"> </span><span class="t28">向</span><span class="t27"> </span><span class="t28">艾达</span><span class="t27"> </span><span class="t28">求婚</span><span class="t27">的</span><span class="t28">次日</span><span class="t27">，</span><span class="t28">爱德华·科西</span><span class="t27"> </span><span class="t28">回到了</span><span class="t27"> </span><span class="t28">博辛汉姆</span><span class="t27">。他的父亲病情已有好转，最终被说服同意他离开——主要因为老科西误以为科西父子银行的各地分行因少主缺席而蒙受损失。</span></p>
<p class="p34">"好吧，"他用尖细刺耳的嗓音说道，"生意就是生意，必须认真对待，所以也许你最好还是走吧。人们总说世事无常，但有一样东西永远不会改变，那就是金钱。金钱是永恒的；人来人往，金钱却永远流转。嘻！嘻！金钱是蜜罐，而人就是苍蝇；有的吃得饱饱的，有的却粘住了翅膀，但蜜糖永远在那里，所以不用在意那些苍蝇。不，也不用在意我；你去照看你的蜜糖吧，爱德华。金钱——蜜糖，蜜糖——金钱，它们押韵，不是吗？对了，听着，如果你有机会——这个世界对有钱人来说到处都是机会——可别忘了收拾那个半薪上校——他叫什么来着？——夸里奇。他给我们家使了个卑鄙手段，害得你可怜的朱莉娅姑妈至今还住在疯人院，成了我们长期的负担。"</p>
<p class="p34">于是爱德华向他这位可敬的父亲道别离去。事实上，即使没有老科西先生的告诫，只要有机会，他也迫不及待地想给夸里奇上校使绊子。奎斯特夫人在她那些充满深情的来信中，不止一次地——或许出于她自己的原因——向他生动详尽地转述了当地关于上校和艾达的闲言碎语，据她说，根据普遍传言，两人已经订婚了。如今，分离丝毫没有冷却爱德华对德拉莫尔小姐的痴心，这种感情就其本身而言是相当真挚的。相反，他离她越久，这份热情就越是增长，随之而来的还有强烈的嫉妒。诚然，艾达曾暗示过如果他求婚她就会嫁给他，但他对此并不十分信赖。因此他才匆匆赶回博辛厄姆。</p>
<p class="p34">他搭乘下午的火车离开伦敦，大约六点半到达博辛厄姆，按照事先的安排，他去奎斯特家吃晚饭。当他到达时，发现只有贝尔独自在客厅里，因为她丈夫回来得晚，还在更衣。不过让他稍感宽慰的是，他没有机会和她私下交谈，因为一个仆人正在房间里照料那不肯燃烧的炉火。晚餐进行得相当平静，尽管那位女士脸上的不祥表情让他不太喜欢——熟悉女性情绪征兆的他对此心知肚明。然而饭后，奎斯特先生找了个借口离开了，说他答应要去参加一个为修复教区教堂受损尖顶筹款的本地音乐会，于是只剩下他和那位女士独处。</p>
<p class="p34">就在这时，她压抑已久的情感爆发了。她用炽热的爱意淹没了他，告诉他他不在时她的生活一片空白，她责备他来信稀少而冷淡，总之她的表现他再熟悉不过了，而且说实话，他已经厌烦透顶。他本就心情烦躁，今晚这一切更让他忍无可忍。</p>
<p class="p34">"好了，贝尔，"他终于开口，"看在上帝份上理智些吧。你知道，你已经过了玩这种幼稚把戏的年纪。"</p>
<p class="p34">她猛地站起来直视他，眼中闪着怒火，胸口因妒恨剧烈起伏。"你什么意思？"她质问道，"你厌倦我了？"</p>
<p class="p34">"我没那么说，"他答道，"但既然你提起，我必须告诉你这一切该适可而止了。再不收手，我们都会身败名裂。你丈夫显然已起疑心，而我再三告诫过——若事情传到我父亲耳中，他会剥夺我的继承权。"</p>
<p class="p34">贝尔纹丝不动地听完。她摆出惯常姿势将双臂反剪在背后，那张甜美的娃娃脸苍白如纸，却异常平静。</p>
<p class="p34">“找借口对我说谎有什么用呢，爱德华？”她说，“一个爱女人的男人绝不会说出这种话；厌倦才会让人谨慎，无利可图时男人才会变得瞻前顾后。你<span class="t31">已经</span>厌倦我了。我早就看出来了，却像个瞎眼的傻瓜似的拼命不愿相信。这对一个把一生都献给男人的女人来说算不上好报应，但或许她最多也只能指望这些——我不想对你不公平。最该怪的是我自己，因为若不是心甘情愿，我们本不会走错一步。”</p>
<p class="p34">“得了，得了，”他不耐烦地说，“那又怎样？”</p>
<p class="p34">“只有一句话，爱德华。我还剩下一点自尊，既然你厌倦了我——那就<span class="t31">滚</span>吧。”</p>
<p class="p34">他竭力想掩饰，但无论如何努力，释然的神色还是浮现在脸上。她看见了，这刺痛得她几乎发狂。</p>
<p class="p34">"你不必摆出这副喜形于色的模样，爱德华；这实在有失体统。况且，我的话还没说完。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爱上了艾达·德·拉·莫尔。但<span class="t31">这件事</span>我绝不让步。你大可以离开我，但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休想娶艾达。这已经超出我的容忍限度了。何况她是个聪明姑娘，更愿意嫁给夸里奇上校，那人可比你强两倍不止呢，爱德华·科西。"</p>
<p class="p34">"我不信，"他反驳道，"你凭什么断定我爱上了德·拉·莫尔小姐？就算我真爱上她，只要我愿意，你又能怎么阻拦？"</p>
<p class="p34">"试试看你就知道了，"她轻笑一声答道，"既然帷幕已经落下，你我之间就此了结，现在最好的收场就是熄灯就寝。"她又故作俏皮地笑着行了个屈膝礼，"晚安了，科西先生，晚安——也是永别。"</p>
<p class="p34">他伸出手："别这样，贝尔，我们何必如此决绝。"</p>
<p class="p34">她摇摇头，再次将双臂背到身后。"不，"她回答，"我不会握住你的手。我永远不会再主动触碰它，因为对我来说它就像死人的手。再见了，爱德华，再见我拥有过的所有幸福。我的生命建立在对你的爱上，而你像打碎玻璃一样摧毁了它。我不责备你；你遵循了你的本性，我也必须追随我的本性，总有一天一切都会好起来——在坟墓里。只要你不再试图娶艾达，我就不会再打扰你，这是我绝不能容忍的。现在走吧，我太累了。"她转身摇铃唤来仆人送客。</p>
<p class="p34">片刻之后他便离开了。她凝神听着前门关闭的声音，终于崩溃痛哭。扑倒在沙发上，她双手掩面发出痛苦的呻吟，既为逝去的过往恸哭，也为即将到来的漫长荒芜岁月悲泣。可怜的女人！无论她的罪孽有多深重，此刻都已找上门来——就像我们的罪孽终将追上我们那样。她对这个男人的爱，是那些循规蹈矩的淑女们永远无法理解的。在这段致命激情占据她之前，她从未真正活过；如今爱情的对象抛弃了她，她的心仿佛已在体内死去。这短短半小时里遭受的痛苦，胜过许多女人一生的苦难。但阵痛过后，她苍白颤抖地站起来，咬紧牙关，眼中燃起火焰。</p>
<p class="p34">"他最好小心点，"她自言自语，"他可以离开，但若敢娶艾达，我必说到做到——是的，为他好，也为她好。"</p>
<p class="p34">当爱德华·科西次日清晨认真思考现状时，发现情况并不乐观。首先他并非全无心肝，昨夜经历的场面足以扰乱任何人的心神。至少在某段时间里，他确实深爱奎斯特夫人——虽不及她那般狂热，却也真心实意，甚至考虑过娶她。即便现在，他仍对她怀有感情，若能维持友谊本会欣然接受。但当她的戏剧性表现开始令他厌倦，而他又爱上艾达·德·拉·莫尔时，她越是紧逼，他就越发退缩，最终演变成这般局面。他为她感到抱歉，知道她用情至深，但恐怕永远无法真正理解她承受的痛苦——那些给异性带来精神折磨的人，无论有意无意，永远无法完全体会对方的痛苦。人们很自然地以己度人，因此往往得出错误结论。当然，这仅适用于单方面投入真情的案例；若双方用情同等深刻，痛苦自会相互映照。</p>
<p class="p34">无论如何，爱德华·科西对与奎斯特夫人分别这件事相当敏感，或许他更在意的是分别的方式而非分离本身。接着他又想到另一个问题。诚然他已摆脱了那段纠葛——这本身已是莫大的解脱——但这种自由是有条件的。当贝尔察觉他暗中计划迎娶艾达时，曾以最决绝的语气威胁要制造麻烦。出于某种隐秘的原因（至少在他看来难以理解），这桩婚事令她格外厌恶，尽管真正的缘由无疑是她确信——这判断也并非全错——他为了促成此事决心抛弃她。令他踌躇的是：她究竟会不会将威胁付诸实施？以他的立场来看，实在难以想象她能采取什么手段，毕竟任何行动都必将暴露她自身，何况此时已无利可图，通过这种手段重获他青睐的希望也早已破灭。他并不真的相信她会铤而走险。女人在妒火中烧时发出威胁是一回事，冷静后执行威胁则是另一回事。从男性视角考量，他认为她最终采取行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却忘了，当激情风暴占据这类女人的身心时，其猛烈程度远胜男子，有时她们会全然不顾后果。有些女人会在惨白炽烈的妒火中熔化一切——荣誉、责任、良知乃至宗教约束——而贝尔·奎斯特正是此类人。</p>
<p class="p34">但他并未意识到这点。尽管意识到风险，他认为这不足以阻止自己的行动。日复一日，娶艾达为妻的强烈渴望不断滋长，最终占据了他的全部身心。这个念头在他胸中蛰伏已久，如今听闻夸里奇上校捷足先登的消息，恰似火星点燃了干草。艾达的身影萦绕在他脑海；即便深夜也无法摆脱，每当闭眼，那双幽深美目便悄然潜入梦境。她是他的天堂，但凡尘世有任何天梯可攀，他定要奋力登临。于是他咬紧牙关立誓：无论奎斯特夫人作何阻挠，他都要孤注一掷押上命运——没错，哪怕暗中动手脚也要赢取这场赌局。</p>
<p class="p34">正当他伫立窗前如此思忖，凝望着宁静小镇的集市广场时，忽见艾达亲自驾着矮种马车驶来。这是个风雨交加的日子，雨珠沾湿她的面颊，风儿拂乱她棕发的一缕卷丝。马儿正撒着性子，而她绷紧骄傲的面容全力控缰。在爱德华·科西眼中，此刻的她美得前所未有。一见她的身影，他的心脏便剧烈跳动，脑海中残存的犹疑顿时烟消云散。是的，他要索回她的承诺，娶她为妻。</p>
<p class="p34">不一会儿，矮种马车停在他门前，坐在车后的少年下车按响了门铃。他从窗边退后几步，暗自揣测所为何事。</p>
<p class="p34">“请把这封信交给科西先生，”当门打开时，艾达说道，“并请他回个信。”说完她便离开了。</p>
<p class="p34">信是乡绅写来的，盖着他那枚大印章（乡绅总爱用老式方法给信件封蜡），内容是邀请他次日一同去打猎。“乔治想让我帮忙驱赶些鹧鸪，”信末写道，“顺便去一两个小树林里转转。除了你和乔治，只有夸里奇上校会来，但我希望你们能度过一个相当尽兴的野外活动日。若未收到回音，我便默认你会前来，故无需费心回复。”</p>
<p class="p34">“哦，我会去的，”爱德华说，“该死的夸里奇。至少我能让他见识下怎么打枪，更重要的是，我得跟他把姑妈那笔账算清楚。”</p></bo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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