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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itle>《彼得大帝:生平与时代》</tit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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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ody><h1 class="chapter" id="c10"><a id="page124"/>10<br/><br/>阿尔汉格尔斯克</h1>
- <p class="nonindent">如同被囚禁在洞穴中的巨人仅靠针孔获取光与空气,幅员辽阔的莫斯科公国仅拥有一个出海口——白海之滨的阿尔汉格尔斯克。这座远离俄罗斯腹地的独特港口,位于北极圈以南仅130英里处,每年有六个月封冻在冰层之中。然而尽管存在种种缺陷,阿尔汉格尔斯克终究属于俄国。在这片广袤疆域中,唯有此处能让那位醉心于舰船与海洋的年轻君主亲眼目睹巨舰雄姿,呼吸咸涩海风。历代沙皇从未踏足此地,但历代沙皇也从未对航海产生兴趣。二十七年后(1720年),彼得在《海军条令》序言中亲自阐释了这段经历:</p>
- <div class="block">
- <p class="bl_nonindent"><a id="c10-nts1a"/>多年间我在普列谢耶湖上尽兴泛舟,但终究觉得它太过狭小......于是我决心见识真正的大海,开始频频恳求母后准许我前往阿尔汉格尔斯克。她虽以旅途危险为由屡加劝阻,但见我心意坚决难以撼动,终是勉强应允了这趟远行。</p>
- </div>
- <p class="nonindent">不过在答应儿子请求前,娜塔莉娅还是让"我的生命与希望"立下誓言——绝不乘船出海。</p>
- <p class="indent">1693年7月11日,彼得率领百余人离开莫斯科前往阿尔汉格尔斯克,队伍中包括勒福尔和他的欢乐伙伴团、八名歌手、两名侏儒以及四十名担任护卫的射击军士兵。直线距离虽仅600英里,但经水陆辗转行程近千英里。前300英里沿俄罗斯大道行进,途经特罗伊茨基修道院、佩列斯拉夫尔和罗斯托夫,在雅罗斯拉夫尔横渡伏尔加河后抵达商贸重镇沃洛格达——这里是阿尔汉格尔斯克贸易的南方中转站。在此,他们登上了事先准备的彩绘驳船船队,沿苏霍纳河南下至与北德维纳河交汇处,再顺流北上直达阿尔汉格尔斯克。即便顺流而下,驳船仍行进缓慢。若在春汛时节,船只本可畅行无阻,但此时正值仲夏,河水消退致驳船屡屡搁浅,不得不人力拖行。两周后船队抵达霍尔莫戈雷,这座北方大主教区的行政中心以轰鸣的钟声和盛宴迎接沙皇,彼得几经周折才得以继续最后几英里的航程。终于,守望塔、仓库、码头与锚泊船只组成的阿尔汉格尔斯克港映入眼帘。</p>
- <p class="nonindent">阿尔汉格尔斯克并非直接濒临白海,而是位于内陆三十英里的河畔——这里的结冰速度甚至快过咸水海域。每年十月至次年五月,穿城而过的河流坚如钢铁。但每当春日来临,随着白海沿岸率先解冻,内陆河流相继苏醒,阿尔汉格尔斯克便焕发生机。满载毛皮、兽皮、麻绳、油脂、小麦、鱼子酱和钾碱的俄罗斯内陆驳船,在北德维纳河上形成绵延不绝的北运长龙。与此同时,来自伦敦、阿姆斯特丹、汉堡和不来梅的首批商船,在军舰护航下穿越北角浮冰抵达港口,船舱内装载着呢绒棉布、丝绸蕾丝、金银器皿、葡萄酒及染料。在这繁忙的夏季,阿尔汉格尔斯克河面常停泊着上百艘外国商船,昼夜不息地进行着东西方货物的交换。</p>
- <p class="indent">阿尔汉格尔斯克的夏日里,尽管日子忙得发烫,对外国人而言却惬意非凡。六月底的极昼每天持续二十一小时,人们几乎不舍得入睡。这座城镇的新鲜渔获和野味供应极为丰盛——从深海运来的鲑鱼经过烟熏或盐渍后远销欧洲内陆,但本地人随时都能享用现捕的鲜鱼。河网中游弋着鲈鱼、梭子鱼和鲜美的小鳗鱼等淡水鱼种,家禽与野鹿数量众多且价格低廉,一只体型堪比火鸡的松鸡仅需两便士。野兔、鸭鹅更是随处可见。由于欧洲商船频繁到港,荷兰啤酒、法国葡萄酒和白兰地虽因俄国关税价格不菲,却始终供应充足。这里既有荷兰归正教堂和路德教堂,也有接连不断的舞会、野餐会,以及络绎而至的各国船长与军官们。</p>
- <p class="indent">对于像彼得这样痴迷西方文明、向往海洋的年轻人,这里的一切都令人心潮澎湃:浩瀚海平面在地平线处与天相接,每日两度涨落的潮汐,码头周边咸涩海风混杂着缆绳与焦油的气息,锚地里林立的船只——它们橡木打造的雄伟船体、高耸桅杆与收拢的船帆,繁忙港口中小艇穿梭如织的景象,堆满奇趣货物的码头与仓库,还有来自五湖四海的商人、船长与水手。</p>
- <p class="indent">从莫伊谢耶夫岛上为他准备的住所,彼得能将港口大半景致尽收眼底。抵达首日他便将向娜塔莉娅许下的承诺抛诸脑后,迫不及待想要出海。他匆匆赶往码头,登上那艘专为他建造的十二门炮小型快艇"圣彼得号",仔细检视船体与索具,焦灼地等待着驶出德维纳河口、在公海试航的时机。</p>
- <p class="indent">机会很快降临。一支荷兰与英国商船队即将启程前往欧洲,彼得决定驾驶"圣彼得号"护送船队穿越白海直至北冰洋边缘。借着顺风与潮势,船队起锚扬帆,驶过两座守卫海路入口的矮堡顺流而下。正午时分,历史上首位置身咸水海域的俄国沙皇诞生了。当低矮丘陵与森林渐渐淡出视野,彼得周身只剩下白海墨绿波涛中起伏的船影、吱呀作响的船板,以及穿索而过的风声。</p>
- <p class="indent">对彼得而言,船队过早地抵达了白海最北端的海域——这片仍被陆地环抱的水域在此骤然开阔,融入浩瀚的北冰洋。彼得不情愿地在此折返。回到阿尔汉格尔斯克后,他料想此次航行的消息很快就会传至莫斯科,便给母亲写了这样一封信。他并未直接提及航程,却试图先行安抚母亲的情绪:</p>
- <div class="block">
- <p class="bl_nonindent"><a id="c10-nts2a"/>母亲大人在信中说,因我未禀报行程而令您忧心。但即便此刻我仍无暇详述——因有船只将至(虽无人确知归期,但按阿姆斯特丹启航已逾三周推算,料想近日必达),待其抵港后,我当即昼夜兼程前来觐见。唯有一事乞请宽宥:您何苦为我劳神?既已蒙您垂怜,将我托付于圣母庇佑,有此守护者在侧,您又何须伤怀?</p>
- </div>
- <p class="indent">这番说辞虽机巧,却未能打动娜塔莉娅。她致信彼得,恳请其信守留守岸边的承诺并速返莫斯科,甚至附上了三岁幼子阿列克谢支持其请求的亲笔信。彼得多次回信宽慰:"<a id="c10-nts3a"/>若你忧伤,我岂能欢欣?乞求你莫再挂怀,让我这可怜人得享安宁";又言"蒙你垂询……嘱我勤修家书。如今每班邮差皆附信笺,唯亲身未至是为过"<a id="page127"/>。</p>
- <p class="indent">实则彼得决意驻留阿尔汉格尔斯克,直至预期中的荷兰商船队自阿姆斯特丹抵达。这段时日他过得颇为欢愉:从莫伊谢耶夫岛宅邸的窗口,可见舟楫往来如梭;他热切登临港内每艘船舶检视,与船长长谈数时,攀桅研究索具,细察船体构造。荷英船长们对这年轻君主极尽礼遇,邀其登船宴饮。他们畅谈阿姆斯特丹奇观、赞丹伟大船坞、荷兰水手抵御法王路易十四野心的壮举。很快荷兰成为彼得心中至爱,他身着荷兰船长服饰漫步街头,在酒馆叼陶土烟斗与曾随传奇海军上将特龙普、德·鲁伊特征战的白须老船长们纵饮,又偕勒福尔等人出席外商宅邸无尽的宴舞。他仍抽空锤炼锻造技艺,此行开始用海象牙雕琢的枝形吊灯,今悬于冬宫彼得画廊。先知伊利亚教堂的常客们渐习惯沙皇诵读使徒书或与唱诗班同颂的身影。他欣赏霍尔莫戈雷大主教阿法纳西,常于午膳后与之长谈。</p>
- <p class="indent">夏末时分,彼得已决意来年再访,但欲作变革。令他郁结的是,除私人小艇外,这俄罗斯港口竟无本国水手操舵的本国船只。他亲手铺设比"圣彼得号"更大的龙骨,敕令冬季完工。更向勒福尔与维尼乌斯下令,通过阿姆斯特丹市长尼古拉斯·维特森订购荷兰造护卫舰。</p>
- <p class="indent">九月中旬荷兰商船队抵港时,彼得以勒福特操办的盛大庆典迎送。持续一周的宴会、舞会与要塞舰炮齐鸣中,归程缓缓启航。逆流而上的驳船改由纤夫牵引,乘客们沿林间漫步,时猎野鸭飞鸽佐餐<a id="page128"/>。每经村落,神父农人便献上鱼获、醋栗、活禽鲜蛋。夜泊时可见岸上狼踪。待十月中旬返抵莫斯科,阿尔汉格尔斯克已降初雪,港口进入冰封期。</p>
- <p class="extract">同年冬天,彼得返回莫斯科后遭受沉重打击。1694年2月4日,他的母亲娜塔莉娅皇后在病发仅两日后溘然长逝,年仅四十二岁。自1693年参加完彼得在普列谢耶沃湖举办的为期一个月的帆船赛庆典后,娜塔莉娅的健康便每况愈下。入冬后病情急剧恶化。彼得正在宴饮时接到母亲病危的消息,当即起身奔赴寝宫。当他与母亲完成临终对话并接受祝福时,宗主教突然出现,厉声斥责彼得穿着日常的西式服装觐见,称此举是对皇后的亵渎。暴怒的彼得反唇相讥,指出教会领袖应当关注比裁缝事务更重要的圣职。不愿继续争辩的彼得愤然离去。最终他在普列奥布拉任斯科耶的宅邸接到了母亲去世的噩耗。</p>
- <p class="indent">娜塔莉娅的离世使彼得陷入巨大悲痛。数日间他每每开口便泣不成声。戈登前往普列奥布拉任斯科耶时,发现沙皇"沉浸在难以排遣的忧郁中"。皇后的葬礼虽极尽哀荣,彼得却拒绝出席。直到下葬后,他才独自前往墓前祈祷。在致阿尔汉格尔斯克的费多尔·阿普拉克辛信中他写道:</p>
- <div class="block">
- <p class="bl_nonindent">我<a id="c10-nts4a"/>怀着无言悲恸诉说我最后的哀思——每当提笔详述,便觉心如刀绞,唯记使徒保罗所言"不必为逝者过度哀伤",又忆以斯拉之音"唤我重回昨日"。今竭力忘却此痛,因其已超越吾之理性所能承受,此乃全能上帝之意旨,万物皆循造物主意志而行。阿门。故效挪亚暂歇悲怀,搁置永逝不可追之事,且为生者执笔。</p>
- <div>
- <p class="indent">信件余下部分详细交代了在阿尔汉格尔斯克建造的船只、水手服装等实务安排。二十二岁的年纪,生命如疾风迅驰,伤痕转瞬愈合。不出五日,彼得便现身列福尔特府邸。虽无淑女相伴、乐舞助兴、烟火点缀,他却开始畅谈天下大势。</p>
- <p class="indent"><a id="page129"/>在皇室成员中,彼得的情感寄托转向了妹妹娜塔莉娅——这位活泼的少女虽不完全理解兄长的宏图,却始终倾力支持。作为同辈人,她对一切舶来品都充满好奇。然而随着皇太后离世,彼得生命中所有重要的亲人都已远去:父母双亡,同父异母的姐姐索菲娅幽禁修道院。妻子叶芙多基娅虽在,他却对其感受乃至存在浑然不觉。皇太后的逝世彻底斩断了束缚彼得行动的最后一重枷锁。他深爱母亲并竭力取悦她,但近年来越发不耐其约束——她持续限制他的行动自由,阻挠他接触新事物与外国人的渴望。如今,他终于能随心所欲地生活。因为娜塔莉娅皇太后尽管受过马特维耶夫西化家庭的熏陶,骨子里仍是守旧的莫斯科贵妇。她的离世标志着彼得与传统过去的最后强力纽带就此断裂。唯有娜塔莉娅曾维系着彼得与克里姆林宫仪轨的联系;她死后,他迅速淡出这些仪式。皇太后逝世两个半月后,彼得虽与伊凡共同出席了复活节盛大游行,但这成为他参与克里姆林宫典礼的绝响。此后,再无人能强迫他做违心之事。</p>
- <p class="extract">1694年春天,彼得重返阿尔汉格尔斯克。此次随行三百人,动用二十二艘驳船沿河而下。船队还载有舰用二十四门火炮、千支火枪、数桶火药与更多啤酒桶。想到即将再度出海,彼得兴致高昂地擢升数位老战友为海军将官:费奥多尔·罗莫达诺夫斯基任海军上将,伊凡·布图尔林为中将,帕特里克·戈登获封少将。除戈登外无人有航海经验,而戈登的履历不过是乘船横渡英吉利海峡的旅客。彼得自封船长头衔,决意亲自指挥向威特森订购的荷兰护卫舰。</p>
- </div>
- <p class="indent">在阿尔汉格尔斯克,彼得先到先知伊利亚教堂做了感恩祷告,随后急忙赶往河边查看他的船只。他那艘名为"圣彼得"的小游艇已停泊在码头,帆索齐备随时可以出航。荷兰护卫舰尚未抵达,但去年夏天开始建造的新船已经完工,静静躺在船台上等待他主持下水仪式。彼得抡起大锤敲掉支撑木,欣喜地看着船体滑入水中溅起巨大水花。当这艘被命名为"圣保罗"的新船正在安装桅杆和船帆时,彼得决定利用这段时间去参观位于白海岛屿上的索洛维茨基修道院。<a id="page130"/>6月10日夜晚,他带着阿法纳西大主教、几位同伴和一队士兵登上了"圣彼得"号。他们趁着潮水启航,但在北德维纳河口遭遇无风天气,直到次日清晨才借着新起的海风驶入白海。白天时分天色骤暗,风浪渐起。在距离阿尔汉格尔斯克八十英里处,这艘小船遭遇了猛烈风暴。呼啸的狂风撕碎了帆索,墨绿色的巨浪不断拍打甲板。游艇在惊涛骇浪中剧烈颠簸,随时可能倾覆;经验丰富的水手们蜷缩在一起祈祷。乘客们自认难逃厄运,画着十字准备迎接死亡。浑身湿透的大主教在摇晃的甲板上艰难穿行,为众人施行临终圣事。</p>
- <p class="indent">彼得在舵轮前顶着狂风暴雨接受了临终圣事,但并未放弃希望。每当船身被巨浪抛起又坠入波谷,他都奋力操控舵轮保持船头迎风。他的坚持产生了效果。领航员爬到尾舱,对着彼得耳朵大喊建议转向昂斯卡亚湾避风。在领航员协助下,他们操纵船只穿过巨浪拍打的险峻礁石通道,最终驶入港湾。经过二十四小时的惊魂航行,6月12日正午时分,这艘小游艇终于在佩托明斯克修道院外的平静水域下锚停泊。</p>
- <p class="indent">全体船员划船上岸,在修道院小教堂为获救感恩。彼得重赏了领航员,并向修士们赠送了礼物和额外津贴。作为个人感恩之举,他亲手制作了一个十英尺高的木十字架,扛到当初脱险后登陆的海岸处。十字架上用荷兰语刻着:"此十字架由船长彼得于1694年夏制作完成。"<a class="hlink" href="#c10-ftn14" id="c10-ftn14a"><sup class="frac">*</sup></a></p>
- <p class="indent">锚地外的风暴又肆虐了三天。16日风势减弱,彼得再次扬帆前往俄罗斯北部最负盛名的索洛维茨基修道院。他在索洛维茨基停留三日,虔诚参拜圣物令修士们深感欣慰。<a id="page131"/>返航阿尔汉格尔斯克时海面风平浪静,当"圣彼得"号载着这位特殊乘客安然归来的消息传开,那些了解风暴险情而忧心忡忡的朋友们爆发出热烈的欢呼。</p>
- <p class="indent">几周后,彼得新下水的战舰已整装待发。如今,随着小型帆船<em>圣彼得号</em>的加入,彼得已拥有两艘远洋船只;待那艘荷兰建造的新护卫舰从阿姆斯特丹抵达后,他的舰队规模将增至三艘。这件喜事发生在7月21日,当<em>神圣预言号</em>护卫舰驶入北德维纳河口,停泊在索隆博拉附近时。这艘由已完成三十次阿尔汉格尔斯克航线的扬·弗拉姆船长指挥的坚固荷兰战舰,圆钝的舰首配备着四十四门火炮,分布于上甲板和中甲板。市长维特森为取悦沙皇,特意安排了木质镶板的舱室,配有雅致的抛光家具、丝绸帷幔和精美编织的地毯。<a class="hlink" href="#c10-ftn15" id="c10-ftn15a"><sup class="frac">*</sup></a></p>
- <p class="indent">彼得欣喜若狂。一见舰影出现在河面,他便飞奔至码头,冲上甲板,将帆缆系统和下层甲板的每个角落都攀爬摸索了个遍。当晚,这位<em>神圣预言号</em>的新船长在舰上设宴庆祝,次日又激情洋溢地给维尼乌斯写信:</p>
- <div class="block">
- <p class="bl_nonindent">尊敬的阁下:</p>
- <p class="bl_nonindent"><a id="c10-nts5a"/>我长久以来的期盼终于实现了。扬·弗拉姆带着他的船队如约而至——四十四门火炮、四十名水手,全都安然抵达。为我们所有人欢呼吧!下次邮班我会详述细节,但此刻我欣喜若狂难以详述。更何况这种情况下总要祭酒庆贺,巴克斯的葡萄藤叶总会让试图长篇大论的人眼花缭乱。</p>
- <p class="bl_right">圣预言号船长 谨启</p>
- </div>
- <p class="indent">一周之内,这艘新护卫舰已在新任舰长指挥下整装待发。彼得安排他的俄罗斯小型舰队护送返航的荷兰与英国商船队前往北冰洋。启航前,<a id="page132"/>彼得亲自制定了舰队阵型部署与航行指挥信号系统。新服役的"圣保罗号"由布图尔林海军中将坐镇领航,其后是四艘满载俄罗斯货物的荷兰商船。接着是彼得的新护卫舰——海军上将罗莫达诺夫斯基与自任舰长的沙皇同在舰上(实际由扬·弗拉姆辅佐)。船队后方是四艘英国商船,压阵的则是搭载新任海军少将戈登将军的"圣彼得号"游艇。戈登的航海技术实在拙劣:他差点把船开上小岛搁浅,竟把岸上墓园的十字架错认作前方船只的桅杆和帆桁。</p>
- <p class="indent">彼得的舰队护送商船队一直航行至摩尔曼斯克以东科拉半岛的圣诺斯角。此处白海逐渐开阔,与北冰洋灰蒙蒙的海水融为一体。沙皇本希望继续前行,但狂风骤起,鉴于此前遭遇的风暴,他最终被说服返航。五声礼炮鸣响宣告护航任务结束,西方船只消失在北方的海平线上。彼得的三艘小船返回阿尔汉格尔斯克后,沙皇举行了告别宴会,并于9月3日依依不舍地启程返回莫斯科。</p>
- <p class="extract">1694年9月,莫斯科河畔科茹霍沃村附近的广阔山谷见证了彼得在位时期规模最大的和平时期军事演习。此次参演兵力达三万人,包括步兵、骑兵、炮兵及绵延不绝的补给车队。演习部队分为两支:伊万·布图尔林统帅的部队由六个射击军兵团及大量骑兵中队组成;对手则由"普雷斯堡假国王"费奥多尔·罗莫达诺夫斯基指挥,麾下包括彼得近卫军的普列奥布拉任斯基团和谢苗诺夫斯基团,另有两个常备兵团及若干从弗拉基米尔、苏兹达尔等远方城镇征调的民兵连。这场军事推演的核心是布图尔林部队对罗莫达诺夫斯基防守的河岸要塞展开进攻。</p>
- <p class="indent">演习开始前,莫斯科市民目睹了两支身着阅兵礼服的军队在书记官、乐师及特殊矮人骑兵队陪同下穿过城市街道开赴演习场的盛况。当普列奥布拉任斯基团经过时,市民们屏住了呼吸——走在队伍最前列、穿着普通炮兵制服的正是沙皇本人。对于习惯远距离瞻仰帝王威仪的民众而言,这简直是难以置信的景象。</p>
- <p class="indent">演习中,射击军与近卫军之间的天然竞争意识激发了高昂斗志,双方都决心在沙皇面前证明实力。虽然没有实弹射击,但炸弹与火炮的轰鸣仍造成烧伤与肢体伤残。进攻方在莫斯科河上架设浮桥,开始对普雷斯堡要塞实施坑道作业。彼得原计划进行长期围困,以演练西方筑垒工事下的地道攻防战术,但遗憾的是酒神巴克斯也加入了战局——多数日子都以豪宴狂饮收场。某次宴饮后,信心爆棚的进攻方突然发动突袭,同样醉醺醺的守军无力抵抗,要塞轻易易手。彼得对这种草草收场勃然大怒,次日便勒令胜者撤出要塞、释放全部俘虏,并严令必须按规范完成城墙爆破作业后方可再次进攻。这次命令得到严格执行,教科书式的要塞攻陷足足花费了三周时间。</p>
- <p class="indent">科茹霍夫演习于十月底结束,当各军团返回冬季营房时,彼得开始与顾问们商讨来年如何最有效地运用这支军队。或许是时候停止军事演习了;或许是时候将这把锻造的新武器对准土耳其人了——从法理上说,俄国与土耳其仍处于战争状态。戈登在1694年12月的一封信中透露了那个冬天正在酝酿的军事行动。"我<a id="c10-nts6a"/>相信并希望,"这位苏格兰人在给西方友人的信中写道,"来年夏天我们将为基督教世界和盟国的利益采取行动。"</p>
- <div class="footnote">
- <p class="footnote" id="c10-ftn14"><a class="hlink" href="#c10-ftn14a">*</a> 数年后,彼得巧妙地利用这场风暴中近乎奇迹的逃生经历,来佐证他必须出访西方的理由——这个遭到多数俄国人反对的念头。他在鲍里斯·舍列梅捷夫家宴时向众人透露,暴风最猛烈时他曾向主保圣徒圣彼得立誓:若得生还,必将亲赴圣城罗马,在这位同名使徒的墓前感恩。如今,他宣称必须履行誓言。<br/> 原定于大使团行程末段的罗马之行最终未能实现。1698年彼得在途中接到射击军最后一次叛乱的消息,只得匆忙返回莫斯科。</p>
- <p class="footnote" id="c10-ftn15"><a class="hlink" href="#c10-ftn15a">*</a> 除了舰炮与豪华陈设,《神圣预言号》还为俄国带来了另一件西方礼物。当这艘船停泊在阿尔汉格尔斯克时,船尾飘扬着荷兰红白蓝三色旗。彼得对这艘船及其一切赞不绝口,当即决定俄国海军旗应以此为蓝本。他直接采用了荷兰旗帜的三道横纹设计(上红、中白、下蓝),仅调整了颜色顺序:俄国旗帜自上而下为白、蓝、红。这面海军旗迅速成为俄罗斯帝国国旗(区别于以双头鹰为徽的沙皇旗帜),一直沿用至1917年王朝覆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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