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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彼得大帝：生平与时代》</tit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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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dy><h1 class="chapter" id="c44"><a id="page581"/>44<br/><br/>芬兰海岸线</h1>
<p class="nonindent">1713年3月22日，彼得回到圣彼得堡，但在这座心爱的城市仅停留了一个月。四月间，他从土耳其的沙菲罗夫处获悉，尽管鞑靼人在乌克兰发动了破坏性袭击，但奥斯曼土耳其无意在南方展开大规模战争。沙皇因此得以全力筹备海军陆军，准备征服波罗的海上游北岸。</p>
<p class="indent">当困守托宁根要塞的斯坦博克投降已成定局时，彼得立即将目光转向波罗的海另一端，决心将瑞典人逐出芬兰。他并不打算永久占据该省，但在和谈开始时，芬兰境内除卡累利阿外所夺取的任何领土都将成为有利的谈判筹码。例如，这些土地可用来平衡彼得决意保留的英格里亚、卡累利阿等瑞典领土。芬兰战役还有另一优势：他将摆脱盟国掣肘，完全自主作战。经历过波美拉尼亚战役中火炮运输的致命延误，以及不得不恳求其他君主履行承诺的窘境后，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全权指挥战役，实在令人如释重负。</p>

（说明：译文严格遵循了原文的HTML标签结构，包括章节标题、段落格式及锚点标记。在处理军事术语时，"Tatar raids"译为"鞑靼袭击"符合历史语境，"bargaining chips"意译为"谈判筹码"更符合中文表达。将"wrangling allies"译为"盟国掣肘"既保留比喻又增强文学性，最后一句采用"如释重负"的成语精准传达了原文的解脱感。）
<p class="indent">事实上，彼得早在那个春天之前就已决定发起这场战役。前一年十一月，他就在卡尔斯巴德写信命令阿普拉克辛加紧备战，准备向芬兰进军。"这个省份，"彼得写道，"<a id="c44-nts1a"/>正如你所知，是瑞典的命脉所在。不仅肉类，甚至连木材都来自此地。倘若上帝保佑我们明年夏天能推进到奥布（波的尼亚湾东岸城镇，当时芬兰的首都），瑞典人的脖子就会更容易被我们扭断了。"</p>

<p class="indent">那年夏天及次年展开的芬兰战役进展神速、战果辉煌且伤亡甚微。这一辉煌胜利几乎完全归功于俄国新建的波罗的海舰队。</p>

<p class="extract"><a id="page582"/>彼得统治时期，战舰设计与海军战术发生了根本性变革。1690年代，"战列舰"一词首次出现——当混乱的单舰混战被"线式战术"取代时（两列战舰平行航行，用重炮相互轰击），这种战术催生了设计标准：主力舰必须足够强大才能列入战列线，而体型较小、速度更快的护卫舰与单桅帆船则用于侦察和袭扰商船。其标准极为严格：坚固的船体、五十门以上重炮，以及精通航海术与精准炮术的船员。在这些方面，英国人堪称典范。</p>
<p class="indent">一艘标准战列舰通常配备六十至八十门重型火炮，这些火炮分列于两到三层炮甲板上，左右舷对称分布。因此即便进行全舷齐射，船上也仅有一半火炮能同时瞄准敌舰。某些巨型战舰甚至配备九十或百门火炮，其船员（包括桅杆上狙杀敌军军官与炮手的海军陆战队神射手）总数超过八百人。</p>

<p class="indent">除战斗损伤外，时间侵蚀与自然风化同样制约着战舰效能。漏水船体、松动桅杆、破损索具和断裂缆绳在远洋舰船上屡见不鲜。重大维修必须靠港进行，因此海军基地成为维系海上力量的关键支柱。</p>

<p class="indent">冬季——尤其是波罗的海冰封期——舰队进入休眠状态。战舰停靠码头后，船帆、索具、上桅、横桁、火炮及炮弹悉数拆卸，或成排陈列或叠成金字塔状。在卡尔skrona、哥本哈根、喀琅施塔得与雷维尔等波罗的海海军基地，巨大船体如同冬眠象群般并排冻结于冰面。待到春季，船体被逐一侧倾检修：更换腐朽底板、刮除藤壶、重填缝隙并涂刷焦油。完工后战舰重返码头，逆向执行秋季拆卸流程——火炮、横桁、索具重新归位，船壳再度化身为战争机器。</p>
<p class="indent">相较于拥有百艘战列舰的英国皇家海军，波罗的海诸强国的舰队规模较小，主要目的是在这片封闭海域内相互制衡。丹麦近乎是个岛国，其首都哥本哈根完全暴露在海域中。当查理十二世继位时，瑞典帝国同样是个海洋强国，其领土完整依赖于安全的交通线以及在瑞典、芬兰、爱沙尼亚、利沃尼亚和北德之间自由调动军队和补给的能力。1658年，瑞典在卡尔斯克鲁纳新建了战略位置重要的海军基地，以遏制丹麦人并保护其与德国省份的海上联系，从而得以控制整个波罗的海中部和北部。即便在波尔塔瓦战役使此前所向无敌的瑞典陆军受挫后，瑞典海军仍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1710年，即波尔塔瓦战役后的第二年，瑞典拥有41艘战列舰，丹麦也有41艘，而俄国则一艘都没有。瑞典海军上将瓦赫特迈斯特主要忙于对付丹麦人，但强大的瑞典分舰队仍在芬兰湾和利沃尼亚海岸附近巡航。</p>

<p class="indent">然而面对俄军时，瑞典舰队却难有作为。它能确保补给和援军的到来，但一旦陆军在陆上展开行动，舰队就帮不上什么忙了。当俄军围攻里加时，整个瑞典舰队集结在道加瓦河口，却无法为城市防御提供任何实质帮助，最终里加陷落。不过在大北方战争的后期阶段，海权变得日益重要。彼得意识到，要迫使顽固的瑞典求和，唯一办法就是跨过波罗的海威胁瑞典本土。一条入侵路线是从丹麦直接横渡至瑞典，由丹麦舰队支援掩护的大规模登陆行动；1716年夏秋两季，沙皇一直在筹划这次进攻。另一条路线则沿着芬兰海岸推进，然后横渡波的尼亚湾进入奥兰群岛，再直指斯德哥尔摩。彼得在1713和1714年夏季首先尝试的正是这条路线。</p>

<p class="indent">彼得本希望率领一支由50艘战列舰组成的强大俄国远洋舰队实施这一行动。但铺设巨大的龙骨梁、安装肋骨和船板、铸造火炮、装配索具、招募并训练船员驾驶和作战，使其对敌人而非自身造成更大伤害——这些都是艰巨任务。尽管雇用了外国造船师、海军将领、军官和水手，这项工程进展依然缓慢。此前在沃罗涅日、亚速和塔甘罗格付出的巨大努力如今已无济于事；在波罗的海建设新舰队必须从零开始。</p>
<p class="indent">1710至1711年间，尽管彼得的大型战舰不断集结，但数量仍不足以在经典的波罗的海制海权争夺战中挑战瑞典海军。况且，这些耗费巨资打造的舰船，彼得更倾向于保存实力。他严令海军将领禁止让战列舰和护卫舰冒险出战——除非胜算压倒性有利。因此，彼得新建的波罗的海舰队主力大多停泊在港湾。</p>

<p class="indent">虽然彼得持续在国内建造战列舰并向荷英船厂订购，但1713-1714年芬兰湾海战的辉煌胜利，归功于一种波罗的海前所未有的舰种——桨帆船。<a id="page584"/>这种混合动力战舰长约80-100英尺，单桅单帆配多排桨手座，无论顺风无风皆可航行。地中海封闭水域因风向诡谲，数百年来始终沿用此类战舰。即便到18世纪，波斯帝王与罗马共和国的海军传统仍在这片烈日灼烧的海湾延续。尽管加装了轻型火炮，但狭小船体难以承载重型舰炮，其战术依旧沿袭薛西斯与庞培时代的接舷战：桨手抵近敌舰后，步兵在摇晃湿滑的甲板上展开血腥白刃战。</p>

<p class="indent">彼得时代，奥斯曼海军主力正是这类桨帆船。希腊军官指挥着奴隶桨手，最大型号可载2000人——两层桨手舱加十个步兵连。为在爱琴海和亚得里亚海的狭窄水域对抗土耳其，威尼斯人也发展出成熟的桨帆船技术，彼得为此派遣大批俄国青年前往威尼斯学习造船工艺。法国在地中海保有约40艘由死刑犯终身划桨的苦役船。而风暴环绕的英国则从未采用过桨帆船。</p>
<p class="indent">彼得一直对桨帆船情有独钟。这种船只建造快捷且成本低廉，采用松木而非硬木即可制成。即使由缺乏经验的水手——那些可兼任海军陆战队进行接舷战的士兵——来操作也游刃有余。最大型的桨帆船可搭载300名士兵和五门火炮，最小型的也能容纳150人并配备三门火炮。<a class="hlink" href="#c44-ftn44" id="c44-ftn44a"><sup class="frac">*</sup></a> 彼得最初在沃罗涅日，继而在塔甘罗格建造桨帆船，而佩普西湖上建造的这些则在1702、1703及1704年的战役中成功将瑞典分舰队逐出湖区。这种灵活机动的浅吃水战船，正是抵消瑞典在波罗的海大型战舰优势的绝佳利器。芬兰海岸线遍布嶙峋礁石与红花岗岩环绕的峡湾，彼得只需让瑞典舰队控制外海，己方桨帆船便可穿梭于敌舰不敢涉足的近岸水域。俄军桨帆船沿补给线运载物资部队时，几乎不受外围瑞典巨舰威胁。若瑞典舰队冒险逼近，其大船极易触礁；倘若风势骤减致其停滞不前，更将沦为俄军划桨战舰的活靶子。</p>

<p class="indent">对瑞典而言，俄国突然以波罗的海海军强国姿态出现，加之彼得对桨帆船的重度依赖，使其陷入两难困境。传统上，瑞典海军将领惯于维持现代化重型战列舰队来应对宿敌丹麦。当彼得的桨帆船纷纷下水时，瑞典面临的是全然不同的海战模式。本已财政枯竭的瑞典，既无力维持对抗丹麦的舰队，又无法同时组建庞大桨帆船队对抗俄国。瑞典将领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彼得麾下的划桨舰队沿芬兰海岸线势如破竹，自己却困在远海巨舰上束手无策。</p>

<p class="indent">这些胜利海战的总指挥是海军上将费奥多尔·阿普拉克辛，他常亲自统领桨帆船队。曾协助彼得建舰练兵的荷兰籍海军中将科尼利厄斯·克鲁伊斯，通常坐镇某艘战列舰指挥。而坚持自称"海军少将彼得·阿列克谢耶维奇"的沙皇本人，则在大型战舰中队与桨帆船分队间交替指挥。阿普拉克辛的风度与才能令外国军官折服。一位英国舰长如此描述他："<a id="c44-nts2a"/>中等身材，体格匀称略显富态，精心打理的长发已显灰白，常以缎带束起。鳏居多年无子嗣，却将宅邸、花园、仆役及服饰管理得井井有条。众人皆赞其性情温厚，但强调须恪守等级礼仪。"无论陆上或海上，阿普拉克辛与彼得的相处都保持着微妙平衡——既维护尊严又不失谨慎。在宫廷中，即便沙皇震怒威胁，他仍坚持己见"直至君主盛怒之下强制禁言"。但在海上，这位晚年才习得航海战术的海军上将绝不向彼得让步。</p>
<div class="block">
<p class="bl_nonindent"><a id="c44-nts3a"/>即便沙皇作为初级海军将官提出异议，试图以海军上将缺乏经验、从未考察过外国海军为由否定其观点时，阿普拉克辛伯爵也会立即驳回这种恶意指控——此举将极大激怒<a id="page586"/>沙皇。不过事后他会以如下说辞表示服从："当我以海军将官身份与陛下争论时，我绝不退让；但若您行使沙皇权威，我自当恪守本分。"</p>
</div>
<p class="nonindent">1713年春季，桨帆舰队已整装待发。四月底，就在彼得从波美拉尼亚归来仅一个月后，他率领由93艘桨帆船和110艘其他大型船只组成的舰队从喀琅施塔得启航，运载着超过16000名士兵。阿普拉克辛统率整个舰队，沙皇则亲自指挥前锋部队。这场战役取得了压倒性胜利——俄军利用桨帆船让部队在海岸线各据点间蛙跳前进，沿着芬兰海岸稳步西进。这是两栖作战的经典范例：每当瑞典将领吕贝克将部队部署在坚固防御阵地时，紧贴海岸线航行的俄国桨帆船就会绕到其后方，划入港口卸下数百乃至数千名未经行军疲惫的生力军，连同火炮与补给物资。瑞典人对此束手无策，吕贝克除了撤退别无选择。</p>

<p class="indent">五月初，数十艘满载俄军的战舰出现在赫尔辛福斯（今赫尔辛基）外海，这座繁荣城镇拥有优良的深水港。面对从海上突然袭来的数千俄军，守军只能焚毁物资弃城而逃。彼得立即挥师附近的博尔戈港，吕贝克同样弃守该地。吕贝克在斯德哥尔摩本就不得人心，长期饱受非议，但因系国王钦点，枢密院始终不敢撤换。但此刻朝中已响起"现在的问题是要舍弃吕贝克，还是要舍弃芬兰"的论调。</p>

<p class="indent">至1713年9月，俄军两栖部队已推进至奥布。吕贝克被召回，由芬兰本土将领卡尔·阿姆费尔特接替。10月6日，阿姆费尔特率部在坦佩雷附近的狭窄山口布防。俄军发动进攻将其重创，逐出山口。此后少量瑞典军队仍驻守奥布以北的芬兰地区，但所有民政官员、政府档案及行省图书馆均迁往斯德哥尔摩。大批芬兰民众逃越波的尼亚湾，在奥兰群岛避难。就这样，在没有任何外国盟友协助或掣肘的情况下，彼得仅用一个夏季就征服了整个芬兰南部。</p>
<p class="indent">然而在海上，瑞典舰队仍占据绝对优势。在开阔水域，瑞典战列舰可以保持距离，用重型火炮将俄罗斯桨帆船<a id="page587"/>轰成碎片。桨帆船唯一的机会是引诱大型舰船靠近海岸，待风力减弱时将其困住。1714年8月汉科战役中，彼得恰好遇到了这种天赐良机。</p>

<p class="indent">为备战1714年海军战役，彼得几乎将波罗的海舰队规模扩大了一倍。仅三月份就有六十艘新桨帆船完工。从英国购买的三艘战列舰抵达里加，另一艘在圣彼得堡建造的战列舰则停泊在喀琅施塔得。截至五月，二十艘俄罗斯战列舰和近两百艘桨帆船已整装待发。</p>

<p class="indent">6月22日，由百艘桨帆船组成的舰队（多数由具有地中海作战经验的威尼斯人和希腊人指挥）再次在阿普拉克辛总指挥下启航芬兰，彼得以海军少将身份担任副手。整个仲夏期间，俄罗斯舰船在芬兰南部海域巡航，但始终不敢越过海湾西端汉科角的岩石海岬——瑞典海军总司令瓦特朗上将率领的强大舰队正在海平线外严阵以待。这支主力分舰队包括十六艘战列舰、五艘护卫舰及若干桨帆船和小型舰艇，其任务是封锁通往奥兰群岛及瑞典海岸的西进航道。</p>
<p class="indent">僵局持续了数周。瓦特朗无意在近海作战，而俄国桨帆船也不愿在开阔水域面对瓦特朗的重炮火力，始终停泊在汉科岬以东六英里的特维尔明。终于，8月4日，瓦特朗的舰队向俄军逼近，却在看到遮天蔽日的俄国船帆后撤回公海。俄军桨帆船立即追击，指望若风力减弱至少能截住部分瑞典战舰。在随后的机动周旋中，大多数瑞典军舰成功撤离了战场。</p>

<p class="indent">但次日清晨，彼得期盼的转机出现了。风平浪静的海面上，埃伦舍尔德海军上将率领的瑞典分舰队犹如镜面上的模型。俄军迅速抓住战机：黎明时分，二十艘桨帆船驶离海岸庇护区，划向瑞典军舰的向海一侧。察觉危机的埃伦舍尔德舰队放下小艇，试图用划桨拖走主力舰，但零星桨手岂能抗衡俄国桨帆船的整齐划桨。当夜，阿普拉克辛亲率六十余艘桨帆船主力，从瑞典舰队与海岸间的缝隙悄然穿插，楔入瓦特朗与埃伦舍尔德两支分舰队之间的海域。为求自保，埃伦舍尔德将舰队撤入狭窄峡湾，舰船首尾相接组成横贯水面的防线。<a id="page588"/>翌日，见瑞典分舰队已成孤军，阿普拉克辛决定进攻。他先派军官登舰劝降，承诺给予体面待遇，遭拒后战役打响。</p>

<p class="indent">这场新旧战舰的对抗堪称奇观：瑞典人虽拥有重炮优势与精锐水兵，俄军却在数量上形成碾压之势。载满步兵的灵活桨帆船顶着炮火集体冲锋，接舷后蜂拥攀上动弹不得的敌舰——阿普拉克辛的战术更像陆军将领指挥步骑兵波浪冲锋。8月6日下午两点，三十五艘桨帆船发起首波攻势，瑞典人待其逼近才开火齐射，击退攻势；八十艘桨帆船的第二波冲锋同样受挫。最终阿普拉克辛集结九十五艘战舰全力猛攻敌阵左翼，俄国接舷队如潮水漫过瑞典战舰，一艘敌舰甚至因甲板混战超载倾覆。当瑞典防线出现缺口，俄军桨帆船立即穿插分割，对剩余舰船形成两面夹击，逐一俘获整条动弹不得的战列线。三小时激战后，瑞典军伤亡惨重：361人阵亡，900余人被俘。埃伦舍尔德连其旗舰"大象号"护卫舰及九艘小型战舰尽数陷敌。</p>
<p class="indent">关于彼得在战役期间的行踪存在分歧。有记载称他指挥了阿普拉克辛舰队的第一分遣队；另一些资料则显示他在岸上观战。汉科战役虽非经典海战，却是俄国首次海上胜利，彼得始终将其视为多年海军建设的个人正名，其重要性不亚于波尔塔瓦战役。</p>

<p class="indent">凯旋的沙皇决定以最隆重的方式庆祝。他派遣舰队主力西进占领无人防守的奥兰群岛，自己则押解缴获的瑞典战舰返回喀琅施塔得。在凯瑟琳分娩产女玛格丽塔期间短暂停留后，9月20日，彼得举行了盛大的凯旋式：七艘瑞典战船（包括那艘被俘护卫舰）在150门礼炮轰鸣中沿涅瓦河溯流而上。舰队停泊在彼得保罗要塞附近，俄瑞两国水兵共同参加了陆上阅兵。普列奥布拉任斯基近卫团引领的游行队伍中，200名瑞典军官水兵押解着缴获的舰队司令旗——身着沙皇所赠银线刺绣新制服的埃伦舍尔德海军上将本人也在其中。彼得身着缀金线的俄国海军少将绿色礼服出席。新建的凯旋门装饰着擒获大象的俄国鹰（暗喻俘获瑞典护卫舰），铭文写道："俄罗斯雄鹰不捕蝇"。穿过凯旋门后，胜败双方来到要塞谒见端坐伪帝宝座的罗莫达诺夫斯基，元老院成员环立左右。这位"假沙皇"召见高个子的海军少将，接受彼得呈递的海战书面报告。经公开宣读后，伪帝与元老们质询了若干细节，最终一致决议：鉴于其忠勇，晋升海军少将为海军中将。人群顿时爆发出"海军中将健康长寿！"的欢呼。彼得致谢时提醒战友们注意二十年间的巨变："诸位可曾想过，二十年前我们岂敢梦想能用自建战舰驰骋波罗的海？能在敌国故土上兴建都城？"</p>

<p class="indent">典礼结束后，彼得亲手在单桅帆船上升起中将旗。当晚缅希科夫宫举行俄瑞将帅共同出席的盛宴。彼得起身向俄国臣僚举杯称赞埃伦舍尔德："这位忠勇之士虽杀伤众多俄军勇士，却赢得了对手的敬意——只要他留在我国，永远享受我的恩遇。"随即对瑞典海军上将直言："我宽恕你，你可信赖我的善意。"</p>
<p class="indent">埃伦舍尔德向沙皇致谢并回应道："尽管我对主君恪尽职守，但这不过尽忠职守罢了。我本求一死却未如愿，如今能成为陛下的俘虏，并蒙您与这位杰出海军将领——如今当之无愧的海军中将——如此礼遇厚待，实乃不幸中的莫大慰藉。"随后在与在场外国使节交谈时，埃伦舍尔德坦言俄军战术确实精湛，若非亲历，他绝不相信沙皇竟能将俄国臣民训练成如此出色的水陆战士。</p>

<p class="indent">汉科湾大捷不仅肃清了芬兰湾，更将波的尼亚湾东侧的瑞典战舰一扫而空。瓦特朗上将此时完全撤出波罗的海北部海域，不愿让其巨型战舰冒险对抗俄国加莱船的非正统战术。由此，俄国舰队得以继续西进。九月，由六十艘加莱船组成的舰队在奥兰群岛登陆一万六千士兵。不久后，大型俄舰返回喀琅施塔得，但阿普拉克辛的加莱船队仍持续向波的尼亚湾深处推进。9月20日，他<a id="page590"/>率部抵达瓦萨，并派遣九艘加莱船横跨海湾袭击瑞典海岸，焚毁瑞典城镇于默奥。因部分船只损毁且冬季冰期将至，阿普拉克辛将舰队分别驻扎于芬兰海岸的图尔库及芬兰湾对岸的塔林过冬。</p>

<p class="indent">芬兰战役的胜利促使彼得大力扩充造舰计划。至其统治末期，波罗的海舰队已拥有三十四艘战列舰（其中多为配备六十至八十门火炮的主力舰）、十五艘护卫舰及八百艘加莱船等小型舰艇，由两万八千名俄国水手操控。此乃惊人成就——若苛责彼得舰队规模仍不敌英国，实属忽视其白手起家的事实：当初俄国既无航海传统，亦无造船匠、军官、领航员乃至水手。彼得晚年时，部分俄舰性能已媲美英国海军最优舰只，据观察家记载"其内部装潢更为考究"。彼得唯一无法克服的短板，是国民对海洋始终缺乏热情。希腊人、威尼斯人、丹麦人与荷兰人等外籍军官仍主导着舰队指挥权；俄国贵族对海洋的厌恶尤甚，几乎视海军服役为诸般徭役中最不可忍者。在热爱碧波咸风的性情上，彼得始终是俄罗斯人中的异数。</p>
<div class="footnote">
<p class="footnote" id="c44-ftn44"><a class="hlink" href="#c44-ftn44a">*</a> 1721年建造的俄罗斯战船<em>德维纳号</em>模型现存于列宁格勒俄罗斯海军博物馆。该模型原型船长125英尺（约38米），宽20英尺（约6米），50个桨位每个可容纳4至5人操作，桨长43.5英尺（约13.3米）。</p>
</div></bo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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